烈日焚心、林烨的身體卻猶如浸在冰封三尺的井底,麻木、毫無知覺,一如她現在的腦子。
轉瞬,那些信任她的客戶、那些幫助過她的朋友,對她寄予厚望的餘總…全都又回到她腦子裡打轉。
各個角兒亂哄哄的随意登場,把林烨剛因麻木沒清淨兩刻的腦子,攪和成一個流嘢的戲班子。
太多的失望要填補、太多解釋要完成,前仆後繼湧上來,孰輕孰重、孰先孰後,她不知道。
從小到大,隻要在意的事情,她總是赢的,她從來沒有輸過,更别說今天這麼慘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在哪裡,她以為她在下一盤大棋,結果卻是“小醜”般落幕。
她的驕傲、她的自負,附在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态裡,将塌不塌、搖搖欲墜。
……
林烨看到顧侒了,他就在馬路對面,似乎也正看着她。
隔着車流滾滾的主幹道,她無法聚焦的眼神虛虛落在他的臉上。
這一刻,她不想看到他,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她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認認真真地哭一場,哭累了再好好睡一覺。
下班時間,如潮的人流、不息的車輛,這個城市的大部分人都在奔向一個被稱作為家的目的地,她漠然轉身,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着。
手機鈴聲、短信提示聲不間歇地響着,她幹脆關了機。
今天,她不是那個二十四小時開機的林烨,不是凡事秒回的林烨了。
……
老城區馬路逼仄,鳳凰木枝葉相連花開如荼,落在林烨眼裡都是殷紅的刺目。
林林總總的雜貨店、服裝店、小吃店,她和那些駐足其間的人們擦肩而過。她的眼裡很滿,心,卻像是被上了鎖的空箱子,什麼也沒有,什麼也裝不下。
上一次,漫無目的地走在城市的街頭是什麼時候?
她忘了。
在有記憶的時光裡,她總是在用一個又一個的目标覆蓋自己永遠空落落的心。
……
停停走走,暮秋的餘晖給城市鍍上了一層薄金,須臾即逝了。
夜幕悄無聲息籠下來,霓虹像城市的衣裳,在街頭巷尾漸次亮起來,不歸的人們腳步慢下來,像在尋找白日裡深匿的靈魂。
不知不覺一條路就到了盡頭,往前是燈幽人靜的小徑,往左是通往臨江大道的人行道,她呆立在沒有紅綠燈的路口,前也不是、退也不想…
躊躇間,有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烨本能地一抽,對方卻是将手指扣得更緊了,一擡頭,顧侒站在她旁邊。
他還是老樣子,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休閑褲。
他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微垂的眼角透着些淺淺的疲意,讓人揣測不出,這一刻他是歡喜還是無所謂。
林烨的心一瞬有了塵埃落定的安然,她累了,□□的極度疲乏讓她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把她帶走。
同事、朋友、誰都好,是顧侒當然更好。
……
伸手接過林烨的背包挎肩上,顧侒拉着她默默往前走。
他松了手,卻沒有完全松開,他的手指虛虛搭在她的手腕,這若有若無的一握,沒有戀人的缱绻,多了些攻守得當的分寸感。
再多的分寸,林烨也知道,這個男人跟了她一路,陪她看過了花紅似血,路過了市井嘈雜。
她駐足的地方他也駐足,她仰望過的,或許他也仰望過吧!
“還走嗎?”顧侒的聲音漾在夜色裡。
林烨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