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一家人最終搬到了縣城,又從城南搬到城北…就這樣越搬越孤獨,每個地方都不像自己的家了…
後來家裡有些變故,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更加孤僻了。”
顧染沒有打斷她,林烨自己也講得無趣之極,老掉牙的陳年舊事了,裝都裝不出沉重感來。
看不出顧染的情緒,也怕他沒耐心,她趕緊總結陳詞:
“慢慢書讀多了,人長大了,發現比自己慘的人多的去了,很多人曾經默默守護自己,也就開朗起來了…”
“所以說,你看到很多人比你慘,你就開心起來了,是嗎?”
這話怎麼聽都是怪怪的,林烨心想:這小子不用看長相,都是他爹親生的,總是不按牌理出招。
她歎口氣,幽幽回他:
“是啊,還真是你說的這樣,你别說,我對自己都有些失望,
如果這世上,不,哪怕就是身邊,所聽所見,如果其他人都比我過得好,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分裂成什麼樣的魔鬼。”
……
顧染哼笑一聲,旋即發問:“說吧,你和顧侒是什麼關系?”
林烨誠實答他:“你爹是我客戶,很重要的那種。”
說話時,林烨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
對啊,顧侒隻是他客戶,這小子隻是他客戶的孩子,她在這裡聲情并茂、情真意切地做他思想工作,多少有些滑稽。
想到這裡,她低下頭,默不做聲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重要到,那麼怕水,還硬撐着玩激流勇退?”
“你怎麼知道?”林烨一瞬擡頭。
“一上艇就開始抖,不是怕水,難道是怕船?”他蔑笑一聲,語氣尖銳得紮人:“你該不會想給我當媽吧?”
教學樓的燈幾近全滅,朦朦月色猶如霜落。
林烨氣得磨牙,眼神寒氣森森落對方臉上,不過是一張稚氣尚未褪盡的臉。
怒火上得很快,下得也很快,她甚至笑了笑,悠悠道:
“顧染啊,成年人的生活總會身不由己的,我不過讨份生活而已…
再說了,天下好男人遍地,你爹縱有幾分财力和姿色,但你姐姐我聰明伶俐天生麗質,倒真不至于生撲一個托娃帶崽的男人。”
顧染悶哼一聲,沒再吭聲。
……
兩人你來我往地刺對方一刀,又各懷心事地走了半圈。
夜風劃過樹梢,倒春寒讓穿得清涼的林烨一個哆嗦,一瞬想到老師給她的任務。
她停下腳步,開口問道:
“顧染,老師說你什麼都好,但如果想要順利直升,英語必須得想辦法強攻幾個月,你怎麼看?”
她的話風轉得太快,顧染明顯愣了一下,随後無所謂地應到:
“順其自然吧!”
林烨盯着他的眼睛,思忖片刻道:
“顧染,你剛才問我,為什麼那麼害怕依然要爬上那個艇,我覺得應該給你個嚴肅答案。
我不是為了公司的生意,更不是為了你爹爬上那個艇,當我恐懼、當我害怕時,拼盡全力去面對是我的本能反應。”
她頓了頓,接着說道:
“我小時,甚至到很大的時候都怨天尤人,覺得上天對我不公平…
看了很多書,經曆了很多事,我才明白:人生隻有一次,不管别人、甚至父母有沒有把你當回事,你必須把自己當回事…
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中,但也不因為任何人的輕視而放棄努力,認認真真為自己活,重要的事情、重要的關口必須咬牙挺住,拼盡全力。”
她看着他,目光如炬:“初三,就是你人生的第一場戰役,你必須拼盡全力,沒得順其自然!”
夜,濃得化不開,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沒有準備、沒有預演。
這就是林烨的成長經曆,也隻有對着這個和她經曆如此相似的孩子,才能不加粉飾地脫口而出,似乎也是這個時候最合适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