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林烨慣例是早到的。
頂着烈日無頭蒼蠅般繞着通迪轉悠了幾圈,她掐着點兒站在了大門口。
重重揉一把臉,她手動把自己因為暴曬和早起蔫菜苗一樣的狀态調節成了精神奕奕的樣子,這才伸手按了門鈴。
“滋!”一聲,磨砂的玻璃門應聲劃開。
一個戴眼鏡穿灰色T恤的高個男子在兩步開外的距離向她迎面而來。
她側身避讓,不料對方速度甚快,“長了眼睛”般和她撞了個正着。
碰撞也就算了,她受力面積小,骨頭多過肉,總體不吃虧,但可氣的是,對方手裡還握着一杯沒蓋緊的咖啡。
墨菲定律發威,這咖啡伴着林烨“啊”一聲驚呼,潑墨一般灑在了她的襯衣上。
幸虧不是熱的,幸虧所剩不多,被這變故定格了足有五秒,林烨一邊暗自慶幸一邊手忙腳亂找紙巾搽拭。
肇事者本着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原則,傻傻杵一旁把個對不起念叨了足有五遍。
“垃圾麻煩處理一下,地面别忘了清理”,林烨壓根沒空擡頭招呼他,不客氣地把用過的紙巾往對方手裡的咖啡杯一塞,擺擺手準備離開。
對方一個快閃擋在了她身前:“衣服、這樣,行嗎?要不,留個電話,我賠你?”
林烨本就時間緊任務重,不想,闖禍的人還這麼啰嗦,簡直就像‘敵軍’派來的絆子。
煩躁莫名,她眉頭一抽,粗粗掃一眼對方的臉:“先生!賠?怎麼賠?我的衣服,好貴的!”
每次談判,衣服俨然是她出征的戰袍,扔出很貴這句話時,林烨腦子裡全是她的合同金額——八百萬,真的很貴!
……
對方卻不以為意,也不避讓,看着她的臉輕飄飄反問:“很貴?多貴?”
陸續有進出的通迪員工,給兩人投來各種不可描述的眼神。
林烨擡手看一眼時間,情緒從不耐到煩躁,此刻已無限逼近暴躁:
“先生!我約了你們公司的吳總,因為你,我已經快要遲到了。
不管你是被我撞疼了想要找我索賠,還是出于真心愧疚想要賠償我的衣服,一小時後,出門轉右第八棵柳樹不見不散。“
灰衣男子哼笑一聲,不緊不慢道:“這樣啊!但衣服,看起來真的很難看哦,吳總不介意?”
“有我這張臉,誰還看衣服!”林烨冷冷射他一眼,快速繞過他,飛奔而去。
……
吳淩風的辦公室也就是二樓,林烨旋風般沖到門口時,竟是氣喘籲籲。
她準備好了至少兩套方案,今天,她必須和吳淩風有個了斷,最起碼,要階段性達成一緻。
吳淩風招呼林烨坐下,起身給林烨倒了杯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一身的狼狽:“林經理,看來今天很重視和我的會面呢…衣服,很别緻!”
林烨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咖啡印兒,裝模作樣歎口氣,幽幽道:
“吳總,合同一日不簽,我是斷然買不起新衣服的!做為尊貴客戶的您,也隻能委屈忍受了!”
吳淩風忍不住哼笑一聲,頗為玩味地打量了她一通,這才悠悠道:
“把你們公司的報價放下吧。我們過兩天再談,今天我臨時有個會議。”
……
吳淩風這句話,和她今天被潑的這身咖啡一樣,完全出乎了林烨的預料——知道她山高路遠地過來,向來善解人意的吳總從不曾像今日這般爽約。
不知道單純是這日子不吉,還是有人在背後給她使絆子,她隻能腆着臉問:
“吳總,要不,我等您?哪怕下午都好。”
“抱歉,林烨,你回去吧!這兩天,我們再約個時間。”
隻能告辭,走出通迪,林烨就如洩氣的皮球一樣,無比沮喪,卻又無計可施!
自然是不會去找那個讓他出師不利的人的。
再說了,方圓兩公裡之内,根本沒有柳樹。
……
剛坐上出租車吳淩風的電話就來了:“林烨,你明天下午有空嗎?
“特别有空,24小時待命中”林烨秒回。
“那就明天下午,如果順利,晚上我們就一起吃個便飯。”
“謝謝吳總,一定會順利的!”
林烨的聲音是振奮的,心裡卻不安的—
這個風格太不像吳淩風了,他絕對不是有空和供應商玩什麼“欲擒故縱”的人,她甚至懷疑:現在就有别的人,已經在通迪簽合同了,這通電話,隻是為了穩住她。
轉念又想:他似乎也沒有需要穩住她的必要性,難道怕她折回去咬他?
……
思忖片刻,她撥個電話給楊斌:“楊總,價格您報給了吳淩風了嗎?
“報了啊,其他總代我都按照我們計劃的報了。”
她追問:“那,你感覺有人懷疑你的價格嗎?”
“絕對沒有,大家都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我保證沒有人懷疑,對了,你那邊進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