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排坐在床前的小竹凳上,季香凝歪頭倚着牆,樊芸竹則倚着季香凝。兩人互摟着對方的腰際。
南塵放輕了腳步,走到床前。側目,見二人神情安靜淡然,就象尋常百姓家的小姊妹,完全看不出她們曾經有着尊貴的身份。
望着兩張安然熟睡的面孔,南塵腦海閃過熊子焉瘋狂偏執的模樣。暗自感慨,一樣是年輕美麗的女孩兒,可惜有的單純,有的陰暗。
這次下山,熊子焉竟然用下作的手段,逼迫他身邊的人給他下藥。若不是他醫術高超,那獨特的藥,還真會讓熊子焉得了手。
這個瘋女人為了得到自己,殺人、放火、□□,現在又加上一條下藥,真是無所不用其及,南塵時時都想弄死她。可是他身後有那麼多人,他不能因小失大。這女人是縣尹的掌上明珠,縣尹是楚王的同姓宗親,身份非同小可,所以,他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再艱難,他也壓根沒想過用田明給他出的這假婚主意。
這一年,田明一直在給他物色女孩子,也一直被他拒絕着。今年春上,田明在這山上偶然看到樊芸竹,見她長相秀美,性子潑辣,敢說敢幹,不循規蹈距,打聽清楚她的身世後,就一直慫勇南塵過來相看一下。南塵始終沒當回事。
前段日子,南塵身邊一個女伴,被熊子焉誤會跟他有情,虐殺了。南塵怒不可竭,想殺她的念頭達到了極點。
他師父及時趕來,強勢命令他離開,他才随田明來了這裡。不想,卻碰到了季香凝。
面對着她,不知怎麼,他就稀裡糊塗暈頭巴腦地提出了那樣的條件。她的拒絕,讓他一邊竊喜,喜她是個理智,不沖動,有原則的人,一邊又控制不住的不舒服。
他發誓,自己對季香凝絕沒有什麼企圖,他從十二歲那年,得知自己的身世,得知師父憎惡自己的原因,就心如死灰,抱定了終生獨身的打算。
可是,聽到季香凝毫不猶豫的拒絕,聽到她說自己已定了親,他不知就怎麼又稀裡糊塗跟樊芸竹做了約定。
是因為她們是好朋友?是因為内心深處,隐蔽地想從樊芸竹這兒,聽到她的什麼消息嗎?
下山的這幾天,南塵一直在為自己這些烏漆八糟的念頭懊惱。這會兒,看到二人安睡的模樣,他打定主意,必須要跟樊芸竹解除約定,不能讓自己的私心,毀了她們。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無端輕松了許多。
最後,他将視線定在季香凝臉上。
晨曦的薄光,透過窗棂,照射進來,迎着光的一面,季香凝的肌膚薄如蟬翼,竟似透明一般,而另一面,籠在陰影中,朦胧的輪廓,甚是嬌美。
南塵看得發呆,不期然,想起那天的擁抱...,嗓子有些發緊。
這時,李寬提着食盒走進來。看到南塵,他目光帶了幾分審視,田家跟季家相臨,他卻沒跟南塵面對面接觸過,更沒說過話。回回晃見,回回見他以巾覆面,實在讓人覺得古怪。
李寬和南塵對視了一瞬,氣氛有些僵,李寬莫名感覺這醫師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犀利,便沒話找話地想要打破尴尬“田兄未回?”
南塵目光往門口飄了一下,低聲道“他在後面”
兩人這一搭腔,驚醒了季香凝,一睜眼,看到南塵,她有些迷茫,未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等看到李寬,她腦子已完全恢複正常運轉,趕忙輕拍樊芸竹“阿姊,阿姊,醒醒,南醫師回來了”
樊芸竹困難地睜開眼,動了下身子,卻随即捂着左胳膊肘,倒吸了口冷氣“哎喲,疼,好疼”
季香凝想起她昨晚摔的那一下,有些緊張,看着南塵,說道“南醫師,阿姊昨晚摔着了胳膊,能不能幫她看一下?”
南塵示意樊芸竹伸、屈,擡,來回扭動受傷的胳膊,見活動正常,淡聲道“無妨,歇兩日就會好轉”
“先吃早飯吧”李寬招呼大家。
季香凝被樊芸竹拉着去洗漱。南塵卻彎腰開始檢查傻蛋的病情。
李寬拎着食盒在一旁看着。看了幾眼,恍惚中,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他自嘲地想,約莫是前些日子,一直看毛淞治病,看得多了,見個醫師,就覺得似曾相識。
等季、樊二女收拾好回來,南塵已檢查完畢。他淨了手,洗了把臉,跟大家一起去廚房吃早飯。
田家的廚房分了裡外間,裡間是做飯的地方,外間有桌子、凳子,是吃飯之處。
李寬拿來的飯正好三人份,有粥有餅有腌制的小菜。其中有一份屬于傻蛋。幸好他還昏迷着沒醒。他正慶幸着,不想剛幫三人擺好飯菜,田明帶着一身寒霜走了進來。
李寬撓了下頭“田兄,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再幫你端飯過來”,說這話時,他心裡有點虛,聞氏向來按人頭做飯,很精準,他出來時,她正在洗鍋。
“不用麻煩,家裡有餅,就着水墊一下就行”田明沖李寬笑笑,李寬撓頭心虛的表情,他可瞧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