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香凝反手拉住她“一起聽吧,省得回頭我再複述”
“不行,我就要你複述”樊芸竹吃吃一笑,掙開季香凝,跑到了一旁。
“不要跑遠”季香凝急切地叫她。樊芸竹便停在了她隐約可見的距離。
這時,陳二公子已認出是季香凝,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季香凝禮貌地問道“我想來問一下,你先前跟我說那樣的話,是有什麼内情嗎?”
陳二公子不自在的左右環顧“沒,我随意說的”
“一定有”季香凝用了肯定語,陳二公子不自在的樣子,明顯在說謊。
陳二公子籲出一口氣,悶聲道“你還是回去問你家人吧”.
季香凝定定地望着他,心說,我若是能問家人,會黑天瞎火地跑來找你?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陳二公子想起自己慘死的姐姐,最終一咬牙,小聲問道“你家人給你定了親事,你知道嗎?”
季香凝心裡咯噔一下,搖搖頭。
陳二公子聲音中有了怒意“我就料到你一定不知道,否則又怎會同意?祖父竟然騙我大姐.....”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我聽得不太明白”季香凝勉強控制住情緒。
陳二公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前天聽祖父教訓我阿姊,說,說你定給晉國大将狐偃,也沒象大姐一般尋死覓活.....”
季香凝将這句話在腦海過了幾遍,不解地問“狐偃是什麼十惡不赫之人?”
“那倒不是,他是晉侯的舅父,曾跟随和保衛晉侯在外逃亡十九年,是晉侯的首席謀士。聽說是個賢臣”
“然後呢?”季香凝看他欲言又止,追問道。
“可他追随晉侯出逃時,已年近花甲了啊”
季香凝恍悟“那他現在豈不是八旬了?”
“是啊,給我大姐說的那門親,是晉國的另一位大将先轸,他跟狐偃一樣,也曾跟随晉侯在外逃亡,聽說也是個賢臣,比狐偃年輕,不到七旬,所以,祖父才拿你教訓我阿姊,可我阿姊.....”
季香凝打斷了他的話“謝謝二公子告訴我這些,還請忘記我今天來過一事,告辭”,她不想再往下聽了。
“你若不願意,我.....可以帶你逃走”陳二公子鼓足勇氣說道。
季香凝望着暗沉的黑夜,想象着自己逃走後的景像,阿婆隻怕會病情加重,毛叔和李叔一定會對她失望透頂。他們抛棄自己的家人,為她病殘,她能一走了之嗎?她總要跟他們溝通,擺明自己的想法,争取他們的理解。她不想再被任何人失望。
“謝謝,不用”季香凝垂下頭,轉身朝樊芸竹走去。纖細的背景,很是孤單。
等陳二公子也返身回屋,南塵背着藥箱從暗處走出來,他是來給陳阿四送藥的。
前兩日,陳阿四好容易緩和的病症,因孫女的跳崖,突然加重。南塵換了兩種藥方,都不能止住病情。他剛又去重新調整了第三道藥方。回來時,恰聽到陳二公子與季香凝的對話。
對季香凝的婚事,他沒有驚訝,女人遲早要嫁人,别說她現在的狀況,即使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會有這一遭。狐偃除了年紀大,身份、地位、财富無一皆是世間頂尖.......,季香凝是同意,還是跟陳家大女一樣堅決反對?
帶着這樣的疑問,南塵走入陳家。
回去的路上,季香凝平靜地告訴樊芸竹,自己确實被家人訂了親,卻沒提狐偃的年紀,樊芸竹不知實情,好奇地問東問西,還不停地跟她打趣。
兩人出去的時間不長,回來時,李寬還在聞氏房間,并未留意二女出去的事。
季香凝陪着樊芸竹又閑聊了幾句,便熄燈安睡。安靜的房間,很快響起樊芸竹均勻的呼吸聲。
季香凝大睜着雙眼,呆望着漆黑的空間,胸口憋悶的想要窒息。她想哭,想跟母親鬧,想告訴所有人,她不想嫁給那人,什麼位高權重,什麼名利财富,什麼年老年少,她皆不在乎。她隻想嫁給季堂哥哥。
阿婆怎會忘了季堂哥哥呢?她不是曾笑着說,要做她的陪嫁,一起到季家的嗎?她說季堂哥哥這麼久不來,一定死了,她不信。當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她都能活下來,季堂哥哥功夫了得,又怎會死?
濡濕的淚水順着眼角往下淌,季香凝狠狠攥着身下的床單,克制着情緒,可是,不行,她做不到。
怕被樊芸竹察覺,季香凝悄悄爬起來,開門走了出去。她第一眼下意識看向阿婆房間,竟然還亮着燈。她輕輕走過去。
屋中傳出阿婆與李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