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看到遠處晃過兩個人影,由于樹木遮擋,沒看清楚,從身形,隐約覺得是季香凝。
他走進自家院門,樊芸竹迎上來,看到他左手拎着的野兔,誇張地大叫“哇,阿父,大雪天你也能打到獵物,好厲害啊”
樊大難得開了口“季家女子剛從家裡走?”
樊芸竹愣了一下,小心地問“阿父看到她了?”
“沒看清楚,好象她身邊還跟了一個人”
“香凝确實剛從咱家離開,但是一個人啊。今天她一上午都在家跟我玩,剛才她突然心血來潮,要去看她挖的獵洞有沒有逮住動物。我一會兒吃完飯,就準備去找她”樊芸竹為自己匆促間,能想出這麼周全的借口暗自得意。
不防,樊大今天異于平常,話很多“都到飯點了,你怎麼沒留她吃完飯再一塊去?”
樊芸竹眼珠轉了兩圈,卻再想不出什麼借口,索性耍賴“阿父,她說走就走,我也攔不住啊,别問了,趕緊吃飯,吃完了我還得去找她呢”
樊大知道女兒在說謊,可是他妻子說過,女孩兒大了就會有很多小心思,隻要不出格,不要太約束。妻子希望她的女兒自由自在,簡單快活一生。
樊大恢複了平日的沉默,不再多言。
距這片農戶聚集地幾十米外,有一處高聳的木質建築物,四周是高柱,中間是平台,平台的中間是祭壇。建築物兩側有供人攀登的階梯,這便是樊芸竹口中的玉華台。是農戶陳阿四家的祭祀之地。
平台下的一個角落,以平台為頂,木闆為壁,簡單搭了一個放雜物的封閉空間,是陳家平時放祭祀用品的雜物間。
季香凝帶着傻蛋躲在雜物間裡。雖然知道這裡很少有人來,卻還是小心地躲在角落裡,并在二人身前用雜物做了遮掩。
躲好後,季香凝便開始哄傻蛋吃餅。可任她軟硬兼施,傻蛋就是不肯吃。季香凝沒辦法,隻好一塊塊撕下來,蠻橫地喂他。
傻蛋卻還是堅決不吃。季香凝生氣地不再管他。拿起撕好的餅塊,準備自己吃。可剛吃一口,傻蛋竟然從她嘴裡往外掏,一邊口齒不清地叫“不食(吃),不食(吃)”
“臭傻蛋,你不吃還不讓我吃?你傻我又不傻,我才不管好不好吃,填飽肚子是正事”
季香凝使出渾身解數,一邊扭來扭去躲着他,一邊往嘴裡塞餅子。傻蛋堅持不懈地跟她搶,搶着搶着,不知怎麼,就開始往自己嘴裡塞起來。有些還是季香凝咬過一口的。
季香凝又羞又怒,可她拿一個傻子能怎樣呢?
她便改變了策略,假意往嘴裡放,卻并不真咬,做做樣子,再拿出來遞到傻蛋嘴邊,他竟然委委屈屈地開始吃起來。
最後,兩張餅,倒有一張半都落到了他肚子裡。
填飽肚子,無聊時,季香凝開始發現地面又冷又硬,似坐在冰塊上。她不舒服地來回挪動身子。總會不經意地碰到身側的傻蛋。他緊挨着季香凝,一聲不響,一動不動,臉上卻始終帶着一抹喜悅。
季香凝無法體會傻子的想法,拿手指在他臉上輕戳,低聲道“你可真傻,這種情況也能樂。你到底是誰呢?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為何會流落在此?若有一天,你真的恢複如初,還會記得我和楚家阿姊嗎?我警告你,忘記我沒什麼,忘記楚家阿姊,我可跟你沒完。楚家阿姊為了你,連名聲都舍棄了,你要永遠記住她啊”
傻蛋聽不懂她的話,以為她在跟自己玩,吃吃一笑,學着季香凝的樣子,也伸出手指去戳她的臉頰。
季香凝捉住他的手指,裝做生氣的樣子,在他手背上輕輕打了兩下“說過不許再碰我,記不住就得挨罰。這下記住了嗎?”
傻蛋隻管吃吃傻笑。
季香凝看他眼神稚嫩清澈,猶如自家小弟,忍不住挽起衣袖,想幫他擦一下額頭上沾的灰塵。
傻蛋個子高,她不得不往前傾了下身子,一時,兩人距離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季香凝當他是小弟,沒有設防。傻蛋不知出于什麼樣的情緒,卻忽然将她抱住,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季香凝生氣地将他推開,不輕不重地一掌一掌拍打他“你怎麼就記不住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傻蛋任她打罵,隻管望着她吃吃傻笑。
季香凝打到無趣,繃着臉,背過身,不再搭理他。心思轉動間,不知怎麼想到了南塵,開始猜測他會不會答應楚家阿姊的提議,會不會再提什麼刁鑽古怪的條件。
大概太過無趣,季香凝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樊芸竹找來時,看到季香凝倚在傻蛋身上,睡得好不香甜。而傻蛋就跟屋外的冰雕似的,闆着腰杆,一動不動。
“香凝”樊芸竹一邊往兩人跟前走,一邊随口叫道。
傻蛋突然擡頭朝她瞪過來,目光冰冷兇厲,吓了樊芸竹一跳,她撫着胸口瞪了回去“你兇什麼兇?我們還不都是為了你麼?”
這一鬧,季香凝醒了過來。迷迷怔怔也沒發現自己倚着傻蛋,隻關心跟樊芸竹商量的事情“樊叔走了?”
“走了。他回家時,看到你們了,還破天荒問了幾句,問得我差點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