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言簡單回了個“好” 字,将電腦裝進包裡,拿着把傘就出門了。
南郊果然和市裡不一樣,即便晚上五六點高峰期打車,司機師傅也能在十分鐘以内趕到,不像市裡,拼車還得等半小時。
突然又想起那天的雨來。
圖快,她小跑幾步踩着水上車。
前排師傅瞄了眼後視鏡,大咧咧地同她講話:“姑娘這麼晚還回學校啊?”
開回市裡近三個小時,加上雨天路滑,車況不太好,最後到南影估計要近四個小時。
“宿管阿姨還讓進嗎?哈哈。”
許之言禮貌地笑笑:“我已經畢業了,回去有些事要處理。”
指示燈由綠轉紅,司機師傅猛踩了腳刹車,笑道:“不好意思……唉我知道,像你們這種回學校的叫那個啥……優秀畢業生是不?”
“我家女兒也是,當時他們班老師就喊她回去,說給學弟學妹傳授啥經驗。”
“姑娘你看着年紀不大,混得倒也不錯啊。”
司機師傅很是健談,即便許之言都是點到為止的禮節性回複,也絲毫不影響他繼續下個話題的興趣。
熱鬧得有些不習慣,她翻開包,拿出白色的耳機充電盒,打開後取一隻戴了起來。
開了降噪模式,耳邊一下清淨許多,另一隻則空出來回應着師傅的問題。
師傅說混得不錯大概是指她從辰舍出來,把上車點當成自己家了。
原來這個世界優秀畢業生有那麼多。
呵,多她一個怎麼了?
許之言歎了口氣,看着窗外。
師傅開得很快,以至于倒退的樹木有了殘影。
耳機裡随意播放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她看了眼屏幕,顯示是紀雲辰的電話。
她向右滑開接聽鍵:“喂。”
“嗯”,電話那頭很安靜,她甚至聽見了紀雲辰的呼吸聲,“上車了?”
她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在車窗拉出長長的一條線:“對。”
紀雲辰沉默了幾秒。
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退化成陌生人,僅限于基本的場景對話,一句話就能結束。
沒什麼有意思能讨論的話題。
就像這通電話,無聊、沉悶、可有可無。
“有什麼事嗎?”想了想,許之言還是問出了口。
“沒什麼。”
語氣聽起來很是散漫随意。
“哦……”
“待會到了打我電話,接你進來。”
他的嗓音伴随着聽筒的電流傳過來,耳朵竟然也有了細微的觸感。
她愣了愣,畫着車窗的手指停了下來。
紀雲辰提示了句:“返校要提前登記。”
她想起之前看的那篇通知附的報名表,好像是這麼回事。
南影的校風一直很嚴格,不是本校學生一縷不能進校,即便是本校學生,畢業之後因為校園卡被收回注銷,他們也沒辦法随心所欲地回母校。這次校慶的規模大,管理上會更嚴格些。
倒也無可非議。
她淡淡答了句:“好。”
接着又是沉默。
許之言倒不覺得尴尬,隻是不願再找話題,索性就等着紀雲辰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的嗓音有些低:“時間有點晚,路上别睡太沉。”
“啊?”
……
“好。”
女生平淡的語氣終于有了些許起伏,紀雲辰勾勾唇,拿起手邊的牛奶抿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句話,許之言一路沒再閉過眼。
以前紀雲辰剛學會開車時,就載着她滿南城地到處跑,路程長的時候,除了陪他聊天解乏,許之言也會淺睡會兒。
即便到了目的地,紀雲辰也并不叫醒她,隻打開音樂電台,随機放點音樂,等着她醒。
她模模糊糊地揉着眼睛,轉頭看紀雲辰。
他總是淡淡地笑,揉揉自己的頭發:“這睡眠質量,再晚點醒我都能把你帶出省去。”
她氣鼓鼓地看他,責怪他應該早點叫醒自己:“哼,拐賣人口是犯法的知道不?”
後來,紀雲辰時常會提醒,打車距離較遠的情況下,盡量不要睡覺。
她其實有件事沒說。
自己好像隻會在他開的車上睡覺。
紀雲辰開車很穩,不會急踩刹車,起步和刹車的速度都不快,不會有明顯的前俯後沖,大多時候他也隻安靜地聽歌。
她常打趣他說,“開車等于催眠”。
現在想來,大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依賴。
路上的時間很長,不睡覺,她隻能找點别的打發時間。
許之言心血來潮地點進Q.Q群,想看下學校組織了什麼活動。
聊天記錄99+,日期顯示今天,内容大多數是學校的風景圖和返校生的自拍。
她随意點開幾張圖,果然——這次回學校的都是以前班上成績頂好的那批。
班級排名常年霸榜,社團活動也很活躍,從大一開始老師們就很臉熟。還有些特地去找了輔導員合照,大家一起對着鏡頭,做出各種各樣搞怪的表情。
底下還有各式各樣的評論。
“打工之後才發現還是學校好啊。”
“别說了,你們還能返校,本牛馬尚在工位,已經累了。”
“前線還有什麼活動?速速報來。”
“圍觀吃瓜+1,同求。”
這句話剛說完,有人便傳了張圖片,縮略圖看上去是白底黑字,不是風景照,也不是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