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搞錯……”許之言微蹙眉頭，不适時地打斷了他的遐想。

激動的情緒向上翻滾，她認真辯駁：“你也會說那是幻境。”

“留下的意義在哪裡？難道他要一輩子活在自己的想象裡？和冰夏自以為地長相厮守？這和紙片人有什麼區别？”

“如果要分手，那就該好好向前看，活在回憶裡算是怎麼個事。”許之言垂眸，想到什麼般，聲音又兀地往下壓了壓。

這麼說……

好像有點指桑罵槐指鹿為馬……

奇怪的代入感？

婁帆撩了下鬓間的碎發，調侃道：“哈哈，還真沒想到，誤打誤撞我還配了個初戀女友……”

吉光片羽的女性角色并不多見，出現基本是反派，比如這裡的雪妖，後面還有樹精、百花怪。婁帆不是沒有和紀雲辰商量過，能不能安排一兩個正面角色，比如百花怪爆改花仙子，樹精變成森林守護神之類。

反派沒有正面人物讨喜，基本是炮灰的角色，聲線通常也帶着妖娆。她曾經遇到過極端的粉絲，因為自己配音的人物是無敵大反派，最後電視劇上映時，工作室收到了不少威脅。都是脫離角色上升到演員本人的。

但她都無一例外地慘敗。紀雲辰給的回複是，吉光片羽更希望專注些普通角色，他們或許沒有神或者仙那樣高貴的門族，在吉羽的感召下妖魔對執念的化解，才是吉光片羽想要傳達的主題。

他說這就是人性。

後來有一天，紀雲辰告訴她，新增了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就是冰夏。

一個真正的人性角色，吉羽的白月光，完全獨立于仙俠妖魔背景之外的，現實生活中的普通女生，在遊戲設定的背景下，卻又是那麼不平凡。

許之言咽了咽口，瞧了紀雲辰一眼——那家夥深眸如海，神情淡漠。

“那我有話直說了……”，她緩緩開口，“我覺得，角色的特征性拉開的差别并不大。”

話甚至還沒說完，婁帆沒耐心地提高了些音量，“之言姐，隔行如隔山，不懂配音的話沒必要強行評價，挺沒意思的。”

字裡行間充滿着火藥味。

婁帆似乎也毫不掩飾，在被踩到痛腳時，第一反應便是絕地反擊。

即便努力讓自己較真，許之言的聲音還是有點軟軟的。

聽得他耳朵有些發癢，不得以分出注意力來看他。

“我或許是不懂配音，但是我理解吉羽的初戀應該是美好的，和遊戲世界那些撩人心弦亂人心智的妖怪有明顯的區分，聲音聽起來應該更純淨一點。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

“冰夏，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

許之言定定地看着婁帆，盡管想鼓起勇氣直面，卻下意識往紀雲辰的方向縮了縮，“發音的位置應該比雪妖更靠前，最好提一點喉頭，這樣的聲音聽起來會更好。”

婁帆愣住，仿佛被人迎面潑了一大盆冷水，好不容易期待紀雲辰誇獎的興奮瞬間蕩然無存。

“而且，”許之言指了指婁帆，“你今天穿的衣服也不是很合适。”

“身上挂飾太多，摩擦的時候會有雜音。現場聽不出來，但是後期肯定會影響。”

空氣裡尴尬地沉默。

最遠處，淩骁忍不住又後退了幾部，企圖遠離戰場，暗暗觀察着婁帆的臉色。

之言姐這麼勇嗎？？正面剛？？一點面子沒給婁帆姐留唉。

許之言一口氣說完後卸了力氣，暗自緊繃的腳趾慢慢由蜷縮舒展開來。

既然是提意見，誇獎多了有什麼意思。許之言雖然沒有配過音，但是同作為後期，大大小小去過幾十次錄音棚裡，她也見識多了，其他配音老師的工作。

雖然了解得并不精細，但是也有些基礎的知識。

例如穿的衣服盡量不要産生摩擦，這樣會幹擾配音，減少金屬飾品的佩戴也是同理，所以在開始前婁帆才會将耳環摘下交給自己。至于配音的發聲位置，老師也教過，主要是據口腔的張開程度以及上颚的位置根據角色的性格和年齡調整。

她都是就事論事，應該沒關系吧？

婁帆斂起笑容，沉了沉聲音，冷冷地說道：“之言姐，我以為，不要對别人的專業領域指手畫腳，是基本的共識。”

她已經懶得給好臉色，繼續說道：“冰夏這個角色，從雲辰哥第一次給我介紹時，我就接觸了，這幾天甚至還給她寫了人物小傳。我想，我對角色的把握，不是你剛來一兩天就能超過的。”

“婁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許之言迷茫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哪裡出錯。

婁帆冷眼瞥了下，徑直打斷：“我不需要别人教我怎麼配音。”

“我的工作，更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她轉頭面向紀雲辰，“雲辰哥，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