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怒氣終究還是沒能控制住,說出口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都是不可能的事。
蘇白一時之間感到有些無措,嘴唇抿成條直線,她朝海樓看去,對方也隻是沖她搖搖頭,沒有想要這個東西。
都不是聖人,也會被情緒給左右,或許就像她說的一樣,這東西本來就不是她來這裡的目的,有或沒有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因為任務已經失敗了。
翻轉手腕藏起陣核,落下手臂,無形中的威壓再次制止住言書越擡刀的動作,除了嘴,她哪兒都動不了,像個被人操縱的提線木偶。
“不管言小姐對我是什麼态度,但請你相信,十三号永遠是入夢師們的十三号。”
“嗯,知道了。”
語氣很平淡,蘇白也不想去猜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歎了一聲,臨走前望了海樓一眼,搖了搖頭。
強加在身上的壓力消失,海樓擡手扶住她往後倒的身子,看到她一臉的蒼白,來的毫無征兆,一口血吐了出來。
雙膝跪地,疲軟的身子壓在小腿上,指尖在唇上一抹,那鮮豔的顔色有些刺眼。
她扭頭望向同自己跪倒在一起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她說:“你瞞我。”
海樓圈住往下倒的人,把人緊緊抱在懷裡,腦子裡,一直沉默着的秩序突然出聲,發出陣陣感歎。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愣是一點都不告訴她,心腸真是夠硬啊。”
“你說愛吧,連這些她該知道的事都不說,你說不愛吧,又什麼事都緊着她,你們還真是矛盾。”
閉眸倒在懷裡的人面色孱弱,緊握成拳的手卸了力松開,得多用力啊,才能讓那麼平的指甲陷進肉裡。
“你能告訴我什麼是該,什麼又是不該?”
秩序在她腦子裡緘默不語,該回答問題的時候去又在假裝沉默。
“就因為這事和她有關,你就覺得該告訴她?若是這樣的道理,那麼我覺得就更不應該告訴。”
“你有句話說的很對,蘇白沒有第二次讓人死而複生的能力,知道這件事對她來說帶來的壞處多過好處。”
“誰又能保證沒有第二個邱懷楓的存在?知道秩序的存在以及執夢衛裝作入夢師這事的言書越已經死了,死了六年了。”
“當時你願意和蘇白一起,把她剩餘的命數一分為二 ,用來救人,把言書越腦子裡連同與她相關的記憶一并删除,難道不也是默許不想告訴嗎?”
所以她在僅剩的時間裡做了很多謀劃。
所以她在自以為是的做一些看起來實際上對别人好的事。
因為那個本可以再活很久的人,就快要死了。
她就是個大傻瓜。
如果她可以自私一點,多想着她自己,不把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攬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是不是就可以再活久一點。
“你在讀取我的記憶。”
這本該是一件讓人很氣憤的事,可秩序隻是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就好像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你能看到我的記憶,那麼禮尚往來,也該讓我知道。”
秩序愉快的笑出聲,說出的話慢慢從左耳蹦到右耳,“我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你很出色,猜的沒錯,我确實是默認這事,也和你想的一樣。”
“那個時候我待在蘇白身體裡,看着兩人從陌生走到熟悉,本以為會一直下去,可意外到底還是來了。”
“她聽見了我和邱懷楓的對話,聽到我們談論關于執夢衛的事。”
“言書越是個勇敢的人,知道這事的第一時間居然是跑來質問我,我欣賞她的勇氣,所以告訴了她我的身份,卻不想被去而複返的邱懷楓聽見。”
“我警告過她,讓她不用管,可沒想到她那麼忠心,竟然去把人殺了。”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她甯願死都不願意把這事告訴蘇白,你說,她懷疑過嗎?”
海樓低頭,懷裡的人身形開始慢慢消散,從頭到腳,最後一點也沒剩。
她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秩序沉默了。
“你問我為什麼她甯願死沒有想過要告訴蘇白這事,那是因為她答應過蘇白,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懷疑,要去相信她。”
她很好的把這句話堅持并貫徹到底。
言書越曉得蘇白隐夢族族長的身份,手底下發生這些事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她可是族長啊。
可是她錯了。
愛一個人,不是說一定不能懷疑,碰上原則性的問題就應該提出來,而這件事,就觸及了那根線,執夢衛和入夢師不能是同一個人。
阿然有句話沒說錯,本該勢同水火的人如果真的彼此相融,這讓他們所有人堅持的東西成了笑話。
可說到底都是在猜,言書越不知道蘇白對這事到底知不知曉,她不敢去賭,隻能把猜測拉到最好的結果,那就是她不知情。
“她什麼都好,唯獨一點不好,那就是太聽話了。”
聽話到犯了傻,傻到甯願自己一個人藏着,也不願意透露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