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有提供給客人休息的屋子,這裡在半年前重新修繕了一番,言書越以前常睡的那間屋子拆了,和另一間房并在一起當宿舍用。
柳問君手裡正忙活着沒空,于是叫了個孩子當跑腿,把人帶去新布置的房間。
“到了,就是這兒,我們和院長媽媽一起布置的,怎麼樣言阿姨,好看嗎?”
女孩牽着言書越的手把她拉進屋裡,整個房間刷成了粉色,顔色不亮甚至有些偏暗,不刺眼,也不是那麼難接受。
屋子面積不大,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十多個平方,擺了張單人床,有衣櫃和書桌,都是小規格,實用又不是很占地方。
伸手把孩子抱去床上坐着,言書越拉開椅子坐她對面,“那肯定是花了不少時間吧,這可是個大工程呢。”
“那可不是,我們和院長媽媽一起努力,都花了有小半個月的時間。”
小孩兒很有成就感,頭微微仰着,嘴角露出驕傲的笑,臉上是藏不住的開心快樂。
這算是有趣童年的一部分嗎?應該算吧。
其實一點一滴記錄下來的美好,到了某一天再重新翻開,那個時候會不會有些驚訝,為什麼以前的自己是這個樣子,而現在卻是這樣。
然後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究竟是什麼讓人變成了這個樣子?是生活嗎?還是什麼無形中有形的東西在影響?
都有。
如果要說的更細緻些,那就是選擇。
做選擇的那個時間點,就像是生物學裡的遺傳圖,沒有方形和圓形之間的關系,它就隻是一個點,往外四散開許多看不見的線,當下定決心去這一條,線段末尾會出現下一個轉折,然後重複,再重複。
變化像是在爬樓梯那樣一階一階發生的,當回過頭望向走過的路時,會發現,想要回去不是循規蹈矩的退一步就行,簡單的事經過多數的累加,慢慢、慢慢也就變得難了。
“那院長媽媽有沒有誇你們啊。”言書越看她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回想以前的自己要是也這樣該多好。
“當然。”小鼻子微微翕動着,一邊擡手比劃一邊說,“院長媽媽還獎勵了我們每人一碗銀耳湯。”
“好喝嗎?”
“好喝,甜糯糯的。”
看她吧嗒嘴似乎是在回想那繞在舌尖的滋味,言書越在心裡歎氣,福利院得到的資助不多,平時收入多少靠山後果園來維持,生活不算難可也過得緊巴巴。
柳媽不願意孩子一直待在這裡長大,雖說也算是個小家,要是碰上一些好心人願意來收養,如果孩子願意,那麼也算能有個好的去處,如果不願意,院裡也能養的活。
可孩子會長大,大人也在慢慢變老,在和别人的接觸中,變化也就随之産生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長成好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變成壞人,性善論和性惡論的争吵時常發生,骨子裡有些東西可能窮極一生都改不了。
内裡壞了的家夥,還能恢複如初嗎?
“那都有哪些小夥伴幫忙?”
“有好多,不過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有阿南,小易……對了,還有姜非哥哥。”
言書越臉上的笑凝滞了一秒,随後恢複如初,擡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真棒。好了,阿姨還有事要做,去和小夥伴玩吧,他們還在等你呢。”
“好。那言阿姨待會兒見。”
“嗯,待會兒見。”
女孩從床上跳下來,沖她揮揮手,拉開門離開屋子。
言書越起身,面對着窗戶遠眺外面的風景,右下方是鋪好的床,床尾被子疊的很整齊,也就隻有剛才坐過的地方一副皺巴巴模樣。
那孩子提到了一個讓言書越不得不在意的人。
又看見他了。
正站在那棵梧桐樹下,劉海很長遮住了眼睛,不曉得他有沒有瞧見自己,但她确實是瞧見他了。
男孩整個人散發着陰郁的氣息,看的言書越直皺眉,落在窗台上的手指尖搭在窗戶凹槽上,再怎麼遲鈍的人也該注意到這樣熾熱的視線吧。
姜非擡頭撞進從上而下望來的視線,像是沒瞧見她一樣,面上沒有任何情緒,黝黑的眼眸像夜晚沉寂的湖水,透露着危險和可怕。
正當言書越以為姜非會就這麼一直幹望着,他又走了,沿着往外的路獨自一人走了。
疑惑的沉下眉毛,所以,一切都是有預兆的是嗎?如果當時自己能在細心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有那樣的結果。
退了幾步坐到床上,手撐在身後深吸一口氣,睜眼,開始環視四周。
房間很小,所以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就能打量完。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起這樣的心思呢?真是肮髒透頂了。
言書越合攏衣裳躺倒在床上,窗戶在頭頂的位置,太陽落不進來,可光會,亮得人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如果這是最後的歡愉,那就讓這樣的歡愉來的更強烈一些,至少,能讓人想要記一輩子。
疲憊的思緒終于得了停歇,等她再睜眼,是被女孩給叫醒,她搖着言書越的胳膊,聲音軟糯糯的,很可愛。
“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