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受到驚吓的第一時間,往往是腦子率先做出了反應,提醒身體立馬上前查看情況,結果手腳是麻木的,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跪倒在地,言書越手足無措的看着倒在血泊裡的人,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不,隐約帶着哭腔。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
“能救,一定有法子能救人。”
她伸手想去拿柳問君背上的包,可它被死死壓在身下,要想動它就必須先搬動她的身體,這是一招死棋啊。
聽着她的絮絮叨叨,柳問君往外吐了口血,全身上下都在痛,她想說話,可聲音細若蚊蟲,言書越聽不見,也沒注意她蠕動的嘴唇。
手費力擡起挨了下她的腿,言書越低頭看到她手,明白她的意圖俯身把耳朵湊近些,聽斷斷續續說着。
“這……沒什麼,我也已經……經,經曆過很多次了。”
“不用難過……你……”
她最後還說了什麼,可嘴唇貼着嘴唇,一字一字說的黏糊糊,她沒聽清。
人消失了,剛才淌了一地的血也跟着不見,除了被壓到的草,沒人會知道這裡曾經有過一個人。
言書越跪在地上好久才重新起身,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也做不出什麼表情,轉身同時喚出的陌雪順勢劃下一刀,那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風獸頓時身首異處,應聲倒在地上。
偷襲,就得付出代價。
提着還在滴血的長刀,言書越一步一步往福利院走去。
屋外确實沒有一隻怪東西,哪怕是躲藏起來的都沒有,言書越站在石院壩中心,擡頭望着這幾棟挨得勁的建築,刀身拍打着小腿。
她在思考。
如果按照之前的分析,那麼屋裡隻存在兩種情況,要麼怪物多的她打不過,要麼就是少的輕輕松松能全部解決掉。
可要賭嗎?
她在猶豫。
選擇一旦做下,就會有一連串的反應,所以‘賭’這件事,從來都不隻是會造成單一結果,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畢竟,她可沒有重來的機會,失敗就真的失敗,沒有再接再厲這麼一說。
擡頭看了好幾遍,言書越把沉寂在深處的記憶調出來,一點一點慢慢對應上。
希望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才好啊。
收回陌雪,三兩步躍上石牆,攀在突出的屋檐上,借力爬上三層高的小樓。
在隻有一個人的戰鬥中,從上往下攻占,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屋頂斜着往下,是類似三角的形狀,南邊短北邊長,上面鋪滿了瓦片。
爬到合适的位置,言書越朝左右望去,試圖尋找合适的地方進去,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有個地方的窗戶壞了,鎖不起來,可她不記得具體在哪兒。
好在這屋子的結構有夠奇怪,每層都會支出一小節,那位置剛好夠她踩着歇力,不用一直扒在牆上。
伸手撥弄窗玻璃,她運氣不賴,沒再去找第三次,掐着時機把窗戶推開,翻身躍入那間小屋子,輕聲落在地闆上。
她記起來了,這裡是院長媽媽的辦公室,窗戶壞了好久都沒找人來修,不過平時也不會有什麼人進來,鎖不上也就任它鎖不上,不求别的,能擋住風就行。
也就在剛好落地的瞬間,門推開了,言書越一激靈,喚出陌雪橫在身上,收回想去關窗戶的手,警惕的盯着還沒現出身形的人。
等她終于看清是誰時,警惕的心一下就松開,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麼會是她呢!
柳問君看到在自己辦公室的人,嘴上揚着笑,輕拍了下她的腦袋,拇指輕輕擦掉臉上的灰。
“還以為你會和小山去後山看那片果園,沒想到你會在這兒。”
言書越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日曆,清清楚楚寫着二零一七年一月一日,是元旦節。
再朝她看去,還是之前見到的樣子,臉上有了皺紋,頭發開始變白,從發根慢慢到發尾,穿着她很喜歡的那件灰毛衣,還是高領。
這年她四十四歲,在福利院的第二十二年,也是生命的最後一年。
“怎麼了,這麼呆呆的看我,我曉得我長的好看,可也用不着這麼看我啊。”
柳問君看她一動不動望自己,開口打趣,伸手拉開桌子下的抽屜,取出一個厚本子,埋首在寫着什麼。
其實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她的賬簿,福利院大大小小的開支她都一筆一劃記得很清楚。
她說過,人到了一定年紀,記憶會慢慢消退,有時記性會變得不靠譜,哪怕前一秒才做過,也是有可能想不起來,所以得記錄,做事得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