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打打,那手電沒有完全損壞,倒是恢複了作用,言書越把它交給柳問君,在漆黑中,能看清朝前的路。
月亮從出來後就一直挂在天上,給這座沒有燈的城市,灑下唯一一點亮光。
那些家夥好像也需要休息,大街上除了偶爾吹來的風,倒是沒聽見其他别的聲音。
目光落在她背上那把槍,很新的熱武器,想來應該用了挺久,沾滿了灰塵。
“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你有想過出去嗎?就是離開海陽。”言書越盡可能降低聲音,讓人聽得見又能避免引起那些家夥的注意,畢竟她也不曉得這些被稱作岩人的東西會不會從什麼犄角旮旯裡冒出來。
“出不去。”柳問君搖頭,手電瑩白的光落在地上,灰色反射回來的光有些刺眼睛,她接着說,“這裡就隻有海陽這麼一個城市,雖然能看到遠處的景,可都是假的,出不去,隻能停在這兒。”
就像是一塊遊戲地圖,到了邊界的位置,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不見得腿就能走過去,假的做得再好都是假的。
兩人走走停停,時刻注意周圍的環境,一會兒不是上樓就下樓,偶爾還能看到零星幾點亮光,柳問君說那是在休息的岩人。
言書越覺得有些奇怪,就問她:“它們也需要休息?我還以為會一天24小時在街上遊蕩。”
柳問君爬上一堵大約兩米高的牆,跨坐在牆頭,朝下望,“玩過遊戲嗎?你可以把晚上理解成是它們在升級,一到天亮,它們的實力就會上升,雖然每次都隻有一點,可累積起來實力還是不容小觑。”
“那豈不是變得更難對付?”言書越擡頭看她,不理解為什麼從她話裡還聽出了一點小開心。
她伸手拉住蹬牆往上的人,用力把人拽上來,接着起身,走去對面一扇打開了的窗戶。
“其實這裡也還算公平,它們實力變強,可同時我們也是,倒是不覺得有多難對付。”
兩人爬進窗戶裡面還是黑漆漆一片,柳問君按下手電開關,突然出現的光晃了下眼睛,閉眼朝一旁扭頭。
樓道裡很空,輕微的腳步聲被放大,言書越跟在她身後,咽了下嗓子。
“那你在這裡待了多久?還記得嗎?”
走在前面的人搖頭,言書越看到她甩動的馬尾,綁的很低,有細細擦過衣裳的聲音。
她說:“不記得了,隻曉得應該是待了挺久,久到我對這裡的環境,閉眼都能描繪出來。”
海陽市很大,大到一個人怎麼也走不出去,可它也很小,小到一個人花了幾年的時間就能摸清。
言書越沒再說什麼,隻是安靜的跟着,随着柳問君的動作,爬樓梯,躍過窗台,滑下管道,最後潛進地下,直到順利到達她在這兒的大本營。
在怪物肆掠的地表,生活在地下變得比較安全,她還以為就隻有柳問君一人,結果這裡俨然是一個小型集散地,還沒休息的人圍坐在篝火旁,歡迎着被帶來的‘新人’。
他們全是被困在恐懼裡的人,或者說,是徹底被同化了的人。
過去的歲月裡,他們成了彼此的家人,相互陪伴,宛若和從前一個樣子。
言書越又猶豫了,走神的思緒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接着柳問君拍了她的肩膀,扭頭朝她看去。
“嗯?怎麼了?”
柳問君指着那群人向她介紹,“他們都是我在這兒認識的朋友、夥伴。而這位新人,”她又指着言書越,“我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和岩人近身搏鬥呢,很厲害吧。”
如果可以,他們都不會選擇靠近岩人,它們不止防禦力高,而且還很燙人,呼出的氣息都是炙熱的,比一百度還燙。
“很不錯嘛,新人,實力很強啊。”靠在牆上的人沖她豎起大拇指,嘴角微揚,透露着一股痞氣。
“謝謝。”言書越禮貌應下。如果她不是外來者,那麼就不會清楚的意識到這裡和外面不一樣,她的意思是,在這些人眼裡,這地方其實和外面是一樣,畢竟,都忘記了。
他們還在談論什麼,言書越沒心思聽下去,跟上柳問君的步子,被她帶去房間。
拉下電燈開關,鎢絲燈閃了幾下亮起昏暗的光,屋子裡空間很小,隻擺了張架子床和木書桌,不過倒是挺高,睡上鋪的話不至于磕到頭。
柳問君卸下槍放桌上,拉開椅子指着下鋪,說:“很晚了,先在這兒将就一晚,等明兒天一亮,我再帶你去找你的朋友。”
與其說是床,不如說是塊隻有一層薄毯子的木闆,倘若言書越比現在還有瘦一些,那坐這樣的地方想來是很難受。
她手上動作很熟練,擦上槍油做好維修和保養,灰撲撲的槍又變成了新樣子。
鞋沾滿了灰,後跟處的鞋縫裡還嵌了顆小石子進去,難怪剛才走路覺得有些不對勁。
收拾好裝備的柳問君扭頭,看到言書越在那兒低頭垂望她自己的鞋尖,擰了下眉,問:“走了一天了,你難道不累嗎?”
言書越擡頭,昏黃燈光下她的臉一半隐在黑暗一半落在光明,随後搖頭,“那你呢,你覺得這裡的生活累嗎?”
望着她,柳問君心裡那種熟悉感更加強烈,目光一遍又一遍描繪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