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樓打了哈欠,離開這座城市又馬不停蹄的往下一座城市趕去,行程安排的緊,讓她都有些吃不消。
副駕言書越身上搭着毛毯,放倒的座椅可以讓人睡的很安穩。
這似乎是條才修好的路,一路上沒遇到什麼車,放在支架上的手機突然亮屏,看到是阿然的來電顯示,靠邊把車停下。
輕聲合上車門,把電話靠在耳邊,“喂?怎麼了?”
那邊聲音來的很急,聽起來有點焦慮,“我靠,老姐!她派人調查我,怎麼辦啊!要開始扒老底兒了!”
阿然吼的很大聲,有些刺耳朵,她回頭,副駕上的人還睡着。
“蘇白呢,她怎麼說?”
“哼”,電話那邊的人不滿的哼哼着,搖着手指頭就差想把它怼人臉上,“她怎麼說?她一直都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态度,我能問出什麼?倘若是以前,回的無非是,‘嗯,就這樣吧’,要不就是,‘随她吧’。”
“這次倒好,她直接回了一句‘你樂意就好’。”
聽到那邊突然深吸一口氣,海樓趕忙把手機拿遠了些,但凡遲一點她耳朵就要炸了。
“我—,什麼他爹的—回答 ,還我樂意,你知道我現在最樂意做的是什麼嗎!就是—全部說出來 ,我憋都快要憋死了!”
海樓被她的瘋狂輸出給逗笑,聽到她的笑,阿然燃起的氣焰騰的一下就滅了。
“也就隻有你還笑得出來,你說說到底要怎麼辦啊,别隻顧着笑啊。我要煩死了!!!”真是的,她又不是什麼當事人,為什麼還要替人保守秘密啊。
擡手撓了下眉毛,敦實的大貨車從眼前駛過,轟隆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吓人。
“我覺得這回答也不傻,倒是說的很明白。”
這話阿然就聽不懂了,坐回沙發上懷裡揣了個抱枕,嘟囔着,“啊?什麼意思?”難道就她不明白?
“她想讓你别管這事。”
“啊?你怎麼知道她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萬一理解錯了呢?”
要是理解錯了,那不得捅婁子啊,這事可做不得啊,她怕被錘。
又是一聲笑,笑得阿然很郁悶,手撐着下巴,怒了下鼻子,“你怎麼老是笑,是在笑我笨嗎?”
“當然不是。”海樓靠在車門上,手挨了下眼睛,“她那麼了解你,肯定曉得你知道這消息的第一反應,所以才說你樂意這樣的話,因為你怕麻煩,所以能以最快方法解決的問題,自然是你的首選。”
“而在這件事情上,最快解決問題的方法,當然是選擇不管,等她找的人去查。不是嗎?”
不是嗎三個字落在阿然心上,撐着臉頰的手慢慢放下,眼神起了波瀾。
她确實是這樣的人,所以她才會覺得保守秘密是件很困難的事,因為真的很麻煩,顧頭又顧尾,做起事來隻能畏畏縮縮,特憋屈。
“話是這麼說,可要是真的一點不阻止,她遲早也會查到你身上啊。”
她害怕這樣的結果讓人承受不了。
海樓聲音落得很輕,她說:“她有朋友了,你知道的吧。”
對面的人沒說話,隻有淺淺的呼吸。
“或許你會懷疑,可她到底還是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就算知道這一切,也不會再那麼執拗。”
況且,她本就不會知道這一切。
“可是……”
未說出口的話被海樓打斷,“沒有可是,阿然,我們已經不怕了。”
已經,不怕了嗎?
這話阿然隻敢在心裡問,末了隻是一聲歎息,轉而問起她們的安排,眼下到哪兒呢。
“已經完成三分之一了,想來後面的路,應該會走的更快一些。”
“嗯,那路上注意安全。”
“曉得了。”
挂斷電話後她又再吹了陣冷風,等到思緒越來越清明,才上車。
人還在睡着,海樓看了她許久,久到最後笑了起來,兀自搖着頭,開車離開。
是個下雨的天,言書越揉了下眼睛,筆尖唰唰又在紙上留下墨色的痕迹,筆下的字和她倒是兩個樣子,彎彎繞繞的像在畫蚯蚓。
海樓拉開車門,濕了的雨傘扔去後邊,‘砰’的一聲合上車門,擡手往後順了下頭發,發絲上的雨水被拂去,把打包的米線遞給她。
“喏,快吃吧,不然等會兒融成一坨就不好吃了。”
“謝謝。”
合上拍紙簿放前面,她打開封好的蓋子,番茄味的米線香味一下就溢了出來,降下點車窗,外面幹淨的空氣灌了進來。
“每一次結束你都會把這些内容給記錄下來?”往嘴裡塞了口吃的,海樓問她。
擡手摸了下鼻子,咽下占滿口腔的食物,頭部動作比語言先一步,“嗯,寫下來就不會忘了。”
是害怕忘記嗎?還是害怕再重蹈覆轍呢。
重新封好蓋子,言書越下車把它扔垃圾桶裡,随手撕了顆糖塞嘴裡。
“她們的事,安排好了? ”剛坐上車,就聽一旁人問她。
言書越點頭,拉出安全帶系上,“嗯,安排好了,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她能做的事全做了,剩下的就得靠她們自己,以後會是怎麼樣,隻能慢慢看喏。
時間慢慢往後走,所有發生的事成了紙上留下的印記,隻有翻閱過才曉得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二零二五年五月十六
遇到那個小孩兒了,父母一年前去世。她不認得我,我和她之間隔了一條馬路,路的那頭,她看着我,眼底沒有任何波瀾,全然是個陌生人。
她還在讀書,身邊有一大群朋友,生活看起來很快樂。
所以,不要打擾了。
……
同年五月二十三
又是同樣的情況,先是感謝,等找到合适的機會說出這事,他們變得不歡迎,雖沒有語言上的激烈沖突,可還是有點難受。
應該這樣的,應該會是有埋怨。
那麼,就不打擾了。
……
六月三日
海樓說:生活上的不順遂其實大多都是選擇錯誤造成的,在無人可以怪罪的情況下,隻能往肚裡吞,所以當你出現時,讓人看到了情緒不一樣的去處,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們的撒氣筒。
其實不隻是你,隻要是他們覺得能欺負的人,都會變成情緒的宣洩對象。
當逐漸麻木的神情聽到不同的話,那一刻的心情有些說不出來,可反應過來又覺得不該有這樣的情緒。
原來,是存在差别的。
……
六月十三
她入院了。
差一點,剪刀頭就刺破她的心髒,還好,不嚴重。
我理解那人的心情,可我不贊成她的做法,所以,理應受到懲罰 。
在醫院,我問她要不要結束這場旅途,她說,不用。
是啊,做事有始有終才行,一概如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