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盡快把人就出去,從沒注意過這些,要不是言書越問,他或許不會有這樣的聯想。
“村子裡男女比例是什麼樣的,會不會是因為女人多,然後怕她們出去了就不回來,所以外出務工的人才這麼少嗎?”言書越又問。如果要想多掙點,單靠個人做農活是賺不來的,所以才有那麼多人選擇出去打工。
“不是,恰恰相反,林家村男人比女人多了一倍還不止。”裘章搖頭。
言書越覺得奇怪,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導緻這個村子就算不外出務工,也可以有金錢來源呢。
“你們看這些照片,有沒有覺得哪裡很奇怪?”一直沉默的海樓突然出聲。
從剛剛那地下來,她就一直舉着相機在拍,現在想來,到底還是拍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言書越扭頭望去,裘章轉後往回走,低頭瞧着海樓相機上拍的照片。
好幾張看下來,裘章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抓了下嘴角指着那照片問:“就很正常啊,我還實地看過好幾遍,沒啥問題吧。”難道是他眼拙呢?
“仔細看這些房子。”言書越點了一句。
裘章更覺得奇怪,“這些房子也沒問題啊,都是新……”他擡頭,對上言書越和海樓落在他臉上的視線,“對啊,他們哪兒來的錢修新房子啊?”
疑惑就像滾雪球,越往後推就會變得越來越大。
“不僅是新房子,還有這個。”海樓往前退了幾張照片,“裘先生知道這是什麼嗎?”
那地方模模糊糊成了一團,在整個村子的左上角,因為距離有些遠,所以拍下來瞧不清,言書越接過她遞來的相機仔細看了起來。
“我好像去過?”裘章眯眼仔細想着,最後擡手一拍腦袋,看樣子是記起來了,“嗯,是去過,是修的一個小小的土地廟,大概比我高一下,接近兩米的樣子,又有兩個我這麼寬。”
“寺廟?”海樓擰了下眉,随後又舒展開來,彎了下唇,“他們經常去嗎?”
“這我就不清楚,沒看見過有什麼人去那兒,不過那廟前小香爐每次倒是插挺滿的。”裘章看海樓眉頭緊蹙的樣子,轉了下眼珠子,又問了句,“這地方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先進村再說。”海樓搖頭。
她放下了一直拿着的相機,任由它挂脖子上,扶着伸來的手,踩過一地泥濘。
入村的路還算寬敞,如果三人一排走,還能有半個人的空隙,足夠了。
身後傳來了車喇叭聲,緊接着是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不大但還是吵耳朵。
三人側身讓路,騎車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擰眉,視線落在海樓和言書越身上,再看到裘章時,皺起了眉頭。
車隊一共四個人,走在最後面的人臨走前,帶着那種别有深意的目光剜了裘章一眼,慢慢消失在樹林的那頭。
沒插秧苗的田裡長滿了荒草,和路另一邊的流水潺潺,雖然在一個地兒,确實兩個樣子。
裘章比她們走的快些,看來是被惹到了,憋了一肚子氣沒處撒。
“你看見了嗎?他們的眼神。”言書越問。
海樓點頭,腳上踩了些泥,步子邁的比之前吃力,“看到了,是提防。”不知從哪兒撿來根樹枝,正費力弄到鞋底的泥。
除了最後一個人年紀稍微年輕點,其他都是和裘章差不多年歲的人,臉上帶有歲月的深沉,眼裡露出的是操持算計的目光。
裘章帶着兩人逛了整個村子,聽到點兒聲音出來的人,瞧着陌生的兩張面孔,臉上一瞬間閃過欣喜,随後是恐懼,又連忙躲會屋裡。
“沒瞧見一個男的。”言書越落在海樓身後,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句。
偌大一個村,除了剛才那四個男人,瞧見的幾乎全是女人,偶爾還有幾個孩子,就好像這個村沒有男人一樣。
“嗯,看起來是有些奇怪。”
路過修了院壩的一家,背着孩子的女人站在石欄後面,一雙眼眸像死水一樣沉寂,看的人不知怎的心裡發酸。
言書越看她不像别人那樣見到人就躲,于是上前問道:“你好,請問你知道村長家在哪兒嗎?”
心裡起了狐疑,這人眼裡閃過的那絲情緒好像叫做掙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前面直走,路過兩間蓋了紅瓦的房子,那間很氣派的屋子就是。”女人聲音有些啞,語調很平,聽不出一點兒情緒。
“謝謝。”
道了謝的人回頭望了海樓一眼,做了個眼神,繼續向前走。
等到四處都沒了房子,海樓和她挨在一起,“這事不是可以問裘先生嗎?”言外之意是不用惹上别人的目光。
“她會說普通話。”言書越說。
“這不奇怪吧?”海樓疑惑。
臉被人捏了下,海樓擡手搓着,掐紅的地方顔色很快消了下去。
“後面又來了個人和她說話,那個人說的可是方言。”言書越給了她一顆糖,“如果為了交流方便,學習一門語言不算什麼怪事。可如果人本身長在這裡,再加上語言環境說的是方言,那交流為什麼還要用普通話呢?”
“可萬一她學過普通話呢?”海樓知道她想說什麼,“或許,并沒有你想的那麼糟。”
“但願吧。”言書越歎了聲。
路過兩間紅瓦屋頂,他們看到了女人口中那間氣派的房子,獨棟小别墅的樣式,和其他修建的房子比起來,确實很氣派。
院子裡趴地上的狗爬起來,龇牙沖他們吠叫起來,聲音很大,喚出了在屋裡的人。
看到出來的人,言書越第一反應是扭頭朝海樓望去,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情緒。
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