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孟客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踱步去窗邊,低頭瞧了眼手裡亮着的平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
“喂?是言小姐嗎?”
電話那頭的人輕聲“嗯”了一下,他擡手把電話從右耳換到左耳。
“剩下的資料我已經發你郵箱了,不過有件事得說一下。”
話說了一半,對面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孟客來瞥了眼還在增加的時間,把電話靠近耳邊。
“喂?言小姐?你還在嗎?”
先是‘邦邦’兩聲錘擊重物的聲音,然後一下子,對面說話的聲音離電話近了好多,變得清晰起來。
“嗯,你繼續說。”
言書越看了眼被海樓追得到處亂竄的花卷,伸手碰了下鼻子,掩藏不住唇邊的笑。
聽了一耳朵笑得人疑惑的蹙了眉,指尖觸動屏幕往下滑。
“你還記得一個叫李沫的人嗎?”
“麻煩等一下。”言書越手捂住聽筒,擡頭朝氣喘籲籲的海樓望去,“能借用一下你的書房嗎?”
海樓點頭,趿拉着拖鞋帶着人往書房去,言書越起身,垂下眼眸的時候皺了下眉,“記得,是來烏市楊家村的那個李沫,對吧?”
方框裡的文字和言書越說的内容一樣,孟客來點了下頭,“嗯,是她。你不是說在六年前接了她的委托入夢嗎,可從那以後,她的人生軌迹就停滞了,一點别的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到。”
“一點都打探不到?什麼意思,是人已經去世了?”言書越問,擡手合上房門,海樓替她拉開椅子,小聲說了句謝謝,在打開的電腦上登錄郵箱,打開孟客來發來的資料,搜索到‘李沫’這個人。
海樓就站在她身後,時不時靠着牆壁,一會兒走近一會又離遠,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電腦屏幕,一字一句讀着調查來的資料。
電話那邊的人還是搖頭,屏幕黑了下去,“不清楚,調查下來就好像這個人隻有前半生一樣。”
鼠标滾輪往上滑到這段描述的最開始,那個四方框裡,空白的隻有一個黑色的回車鍵,“那照片呢,一張照片都沒有嗎?”
“我記着好像是沒...不對,有一張,您等等啊,我去找找。”安靜了很久後,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炸耳朵,“已經發過去了,不過是張小時候的照片,不知道有沒有用。”
照片裡的人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獨自一人站在背景裡,有着一雙劍眉,冷面三白眼,透露着一股凜冽寒氣。
指尖落在手臂上,一下一下敲擊着,海樓扭頭朝言書越看去 ,她還在和對面的人說話。
“有總比沒有強,謝了,剩下的酬金我等會兒轉給你。”
言書越挂斷電話,手機一扔仰倒在椅背上,望着有些刺目的燈,後騰的一下直起腰。
看她這個動靜,海樓望她,問了句,“怎麼了?”
她的目光還落在那張照片上,操縱着鼠标放大縮小,看的很仔細,“雖然她現在還很年輕,不過對比起來,和我見過的那位就是一個人。”
容貌會随着年歲發生變化,十歲一個樣,二十歲又是另一個樣,可言書越還是覺得照片上這個小孩就是那個人。
站着高了一頭的人垂眸仔細打量那張照片,嘴角勾起一抹笑,“越隊就這麼肯定的嗎?”
沒在意她話裡的打趣,言書越提到另一個讓她疑惑的點,“你說,怎樣才能做到人生軌迹隻有前半生呢?”
手機來了消息,海樓低頭看了眼,慢慢敲着鍵盤,咂了咂嘴,“我的想法是,要麼人已經去世了,要麼就是這個人并不存在。”
“不存在?”
言書越喃喃兩聲,目光落在表格裡那一串詳細地址上,指尖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扭頭,身邊這人還再回消息,眉眼透露出沉思,好像再回答一個很難的問題。
“有很重要的事?”
海樓擡了脖子,目光撞進一道溫柔的視線,嘴邊勾起笑,晃了晃手機,“蘇白,她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接下一個委托。”
眼前閃過她和對面的聊天記錄,她倒是沒怎麼關心内容,倒是對背景有些感興趣。
“用我的照片當聊天背景啊。”
言書越聲音裡帶着股驚訝,就好像不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海樓身上。
那是一張看日出的照片,隻在最下面的位置有個人的背影,其餘全是連綿的山,很多被金燦陽光籠罩着的山。
又看了眼那隐約有些黑的背景,撇了下嘴,“很好看啊,你不覺得好看嗎?”
這可是她拍的最好看的照片,雖然隻是到目前為止,可真的很好看啊,很有意境感,讓人看了忍不住要心動。
“好看的。”言書越笑了笑,綠色的小不倒翁捏在指尖,有着一張滑稽的臉,“這個也很好看。”
海樓觑了她一眼,搶過那被重新畫了臉的不倒翁,靠着書桌,伸手把它放人頭頂上。
“進步很快嘛,都學會打趣人呢?”
在人頭頂上,它身子倒是落得穩穩當當,一點也不晃悠。
重新放回書桌上,輕輕彈了一下,不住的晃動身子,扭來扭去。
擡頭瞧她,海樓嘴邊一直噙着笑,好像在看小孩玩泥巴,“這不是有位好老師嗎。那你更傾向于哪種說法呢,是人已經去世了,還是她本就不存在。”
聽了她意有所指的話,海樓挼了下她的腦袋,想了很久才說出答案,“倘若人死了,那很明顯是能調查出來,當然,不排除人有假死的可能,但不會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迹,所以,我更傾向于,應該是有人杜撰了這個叫‘李沫’的人。”
海樓的話撞上了言書越的猜疑,她其實也是懷疑這個人存在的真實性,如果一個人真的存在過,那怎麼可能一點痕迹都找不見。
當今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就算不主動分享自己,也可能在無意間闖入别人的生活,怎麼能做到像隐形人一樣生活呢。
言書越還在看那張照片,手肘靠在扶手上,借力擡手撐在臉,臉上帶着愁雲,失了神的眼眸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