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倒豎着眉毛,嘴裡罵罵咧咧,看了一眼那粉不拉幾的東西。
“在我這兒,花都是好看的。”安順上手拉住蔡佑山胳膊,把人往後拽,“好啦,我們快去找夢眼吧,要是被老大知道你不幹正事,在這兒賞花,小心被罵。”
蔡佑山順了她的力道跟着走,才走沒兩步就又停下來,豎着耳朵仔細聽。
“我怎麼好像聽見有人在唱戲啊?”
“我也聽見了。”
兩人對視一眼,循着聲音的方向找去,穿過門洞,看到裡面搭了一座戲台。
台上伶人唱的正歡,台下坐滿了觀衆,可放眼望去,隻有中間那人搖頭跟着唱,其他人就像木偶一般,像個人卻又不是人。
“老擦,你看那個人像不像夏友時?”
他們現在的位置在台子左邊,沿着安順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還真是夏友時。
他眯着眸子沉醉在戲曲裡,咿咿呀呀和起了調子。
兩人繞着後邊巡了一圈,台上曲子唱完又開始重複,夏友時依舊晃着腦袋。
“你說夢眼會不會不在這兒啊?”安順問蔡佑山。
他搖搖頭,“夏友時既然在這兒,那夢眼就肯定也在這裡,我們在找找,說不定是藏起來。”
蔡佑山視線落在戲台子後面,那裡開着房門,剛才沒去過。
“走,去那兒瞧瞧。”
安順跟在蔡佑山後邊,一屋子全是往臉上撲着脂粉的令人,倒吊着的眉眼朝他們看來,還是有些吓人。
兩人望了一圈,這裡也沒有夢眼的蹤迹。
蔡佑山抓了抓腦袋,難懂真是找錯地方了?
“唉,老蔡,老蔡。”安順抓着他垂落的衣角,輕聲喚道。
蔡佑山朝她望去,見她眼神裡藏着害怕,問,“怎麼了?”
安順指着他身後站的人,抖着嗓,“你身後有人。”
她站在右邊,落在陰影裡,仔細聽還有細碎的水滴聲。
滴答...滴答。
“靠。”蔡佑山趕緊回頭,站在他身後的人,身形如鬼魅,臉上的笑容在此時格外的不入眼。
指尖利甲朝蔡佑山抓來,擡起手裡鐵棍,棍尾落在手上偏了位置,一腳踹中腹部,把人踢飛出去。
“走。”
這裡不适合打鬥,兩人往外奔去,尋了個寬敞的地勢。
女人披散着頭發,一張臉慘白,隐隐又被水發脹的痕迹,走到哪兒,哪兒就是一灘水,還有一股腐爛的味道。
“是唐繪。”蔡佑山握緊鐵棍,和那女人遙遙相望。
“那位天才畫家?”安順問。
“嗯。我先上,你找機會。”
“明白。”
提着棍子往前沖,唐繪泛白的眼眸看他,徒手接住他劈來的一棍,用力抵開,手沖他面門抓去。
身子往後微傾,手在棍子上往下滑,握住另一頭,用力集中她的腹部,将人給頂出去,就像在打台球。
唐繪剛站穩,突然現身的安順給了她一劍,劃破赤裸的手臂,留下傷口。
吃痛的怒吼,目光搜索想要找尋目标,可安順得逞後就撤身離開,此時離她的距離很遠。
“好樣的。”蔡佑山贊許了一句,移步近身上前,同她過着招式。
兩人配合着,很快給唐繪身上添了很多傷。
利甲變得更長,她泛白的雙眼發紅,紅的像血。
身形比之前更像鬼魅,她像是飄着走,速度會極了。
結實的手臂上滿是血淋淋的口子,鐵棍沾了血變得滑膩,趁着空檔手抓了把地上的土。
安順沒能再成功偷襲到她,一招一式被她躲去,自己反倒還添了些傷口。
三兩下把人打地上,蔡佑山捂着發疼的胸口,看着倒在一旁的安順,她痛的紅了眼眶。
“啊,給你拼了。”
蔡佑山撿起地上鐵棍又沖上去,她就像是開了挂一樣,接的毫不費力。
又是一腳,直接把人踹在牆上,啪嗒一聲砸地上。
這次是真的疼的不想動彈。
地上躺着的安順爬起來,足下輕點蹿到她身後,腿盤住她的腰身,手死死抱住她脖子。
唐繪拼命轉着身,身後人就是甩不掉。
感受到落在肋骨上的手肘,一下一下打的很用力。
咬緊牙把短劍架她脖子上,用力一劃,割開她脆弱的喉頸。
安順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移位了,手裡短劍落地,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
好疼啊。
失了生命便化為最初的東西,瑩潤的白色一閃而過,啪嗒一聲清脆墜地。
靠,還真是夢眼啊,她就說怎麼會有這東西莫名其妙把他們當了目标。
安順睜開眼,掙紮着往前爬了幾步,把它牢牢握手裡。
哈,舒坦了。
隐在廊下的人現身,跪地把癱倒在地的小孩兒抱進懷裡。
安順看到她,眼淚直接決堤,嗚咽着埋進她懷裡,“我好疼,海姐姐,真的好疼啊。”
小孩兒哭的鼻涕泡都出來了,黏在海樓衣服上。
手拂在她背上,仍由她繼續哭,沒有說話。
或許,發洩出來就好了。
蔡佑山扶着牆晃晃悠悠站起來,看到出現的海樓,緊着的心松了些。
“海樓姐,我們拿到夢眼了。”
海樓仰頭看他,揚起唇,“做的很不錯。”又問他們,“能走嗎?我們還要去找北衾和書越。”
蔡佑山點頭表示可以,安順從她懷裡支起腦袋,甩着袖子把眼淚擦幹,鼻頭紅紅的,也跟着點頭。
海樓撿起地上的短劍給她,扶着安順慢慢往外走。
從北邊回來的崔北衾看到花園裡做的記号,海樓去了西邊,那她得去南邊。
留下記号就往南邊去,走了幾步,崔北衾隐隐覺得不對,她好像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趴在路邊草叢裡的人,而且還有些熟悉。
看到地上躺着的長刀,她發出一聲驚呼,“我靠。”
趕忙上前小心的把人扶起來,翻過身來一看,還真是言書越。
崔北衾邊拍她的臉邊叫她,“越姐?越姐?”
“咳咳,别...别,拍了,痛。”言書越被她拍的臉疼,想擡得手因為沒有力氣又落了下去。
她本來想在路邊休息一下,結果因為流了太多血,腦子暈乎乎的,直接給按草叢裡爬不起來了。
看她睜開眼,崔北衾扶着她坐地上,松了口氣,“吓死了,我以為你不行了。”
言書越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是快不行了。”
餘光注意到手上的紅色,低頭看自己的衣服,胸口被弄髒了很大一塊。
“你受傷了?”她緊張的看着言書越,注意到她有些濕潤衣裳,伸手想要去按一下。
“嗯?”言書越輕哼一聲。
伸出的手指轉了個方向落在自己耳垂上,她有些尴尬,“那個,手癢,哈哈,手癢。”
撿起地上的長刀撐着起身,崔北衾趕緊扶着她,給了她可以依靠的力。
“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往前走,言書越問她。
崔北衾小心的扶着她,聽她問,便回了句,“沒,海樓也回來了,不過她去西邊兒了。”
“嗯。”她已經沒多少力氣說話了,能一個字蹦就一個字蹦吧。
離花園不遠幾步路就到了,崔北衾正猶豫要不要去找海樓她們,聽道言書越咳了聲。
“把我放這兒,你去看看,萬一碰上什麼難纏的東西,也能幫幫忙。”
“好。”
把人安頓好,崔北衾摸着路往西邊去。
言書越肩上的傷口越來越疼,扯開外套看着洇出布帶的黑血,歎了口氣。
怎麼能這麼倒黴呢?不僅受了傷,還中毒。
垂眸望着放一旁的長刀,指尖摸着她冰冷的刀刃,眼底閃過暗芒。
聽見腳步聲,言書越擡頭看去,是海樓。
神色看起來有些慌,胸腔起伏很大,看來走的很急。言書越扯着嘴角,調侃了一句,“我就在這兒,跑那麼快幹嘛。”
海樓看着她,腳邊長刀血凝成黑色,她問,“傷的重嗎?”
言書越指着自己的臉,反問她,“我的臉色看起來健康嗎?”
“一點也不健康。”
看她搖頭又接着說,“那就是了,傷的可重了。對了,拿到夢眼了嗎?”
“嗯,拿到了。”
落在後面的人慢慢走來,言書越看到蔡佑山爛成碎布條的袖子,喲呵了一句,說:“弄這麼壯烈嗎?”
“越姐你也挺壯烈的。”蔡佑山看了她一眼,回道。不就是互相傷害嗎,誰不會啊。
言書越笑了笑,擡頭望着海樓,“接下來的路得麻煩你帶着他們走了。”
“傷的這麼重嗎?”崔北衾扶着兩人坐下休息,走到言書越身邊。
放眼看去整個隊伍裡,好像就隻有她和海樓還在活蹦亂跳。
扭頭看去,聳了下肩,“沒辦法,蠱雕的角有毒,很不幸,我中毒了。”
海樓眉頭皺成小山,看着言書越發白的唇,點了下頭,“好,你先回去,我帶他們走剩下的路。”
言書越扭頭朝安順看去,問她,“要不要跟着老大一起走。”
小家夥臉色不比自己好到哪兒去,應該是遇上難纏的家夥了。
安順癟着嘴,深思熟慮後把夢眼拿出來,交給海樓,“那我跟着老大先走了。”
“嗯。”海樓點頭。
受傷越嚴重,在夢陣呆的時間越久,對身體産生的傷害也就越大。
它會慢慢從意識體轉移到人身上,麻痹神經産生疼痛,雖然表面并沒有傷,但能感受到疼痛。
這就是入夢的代價,産生幻痛。
雖然有藥物能減少疼痛,但還是應該避免帶傷在夢陣長時間停留。
“老蔡你呢,要不也跟着先回去?”崔北衾看着面色沒之前那麼白的蔡佑山,問他。
他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皮糙肉厚的,耐摔,一點疼不礙事。”
要離開得主觀意願同意才行,她們也沒再說什麼。
看到言書越刺進心髒的一刀,海樓垂着的手捏成拳,臉上神情冷的吓人。
兩人身形消散離開夢陣,旅程到了最後,就隻剩他們三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