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時而來的風把海樓的回答吹到了耳朵裡。
“因為賤吶。”一句裝滿了海樓不滿的話。
崔北衾讀懂了她的唇形,在話還沒有落到小孩耳朵之前,擡手給她捂住。
安順疑惑地看着捂自己耳朵的人,一副呆呆的表情,坐在那兒沒有動作。
“海小姐!”
海樓驚住了,轉了個身子,面朝兩人坐好,她問,“所以,這個字不可以說嗎?”
崔北衾垂着眉毛,一副沒好氣的臉色,回了一句,“你說呢,人家還是個小孩兒。”
什麼粗言穢語,要是教壞小朋友怎麼辦。
不在意的揮揮手,撇了下頭掩去嘴角的笑,“安啦,安啦。”
“怎麼了?漂亮姐姐剛剛說什麼了?”
被解放的安順搖着腦袋左望右看,想要找尋一個答案,可沒人想給她答案。
“你不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那麼想要得到的東西,得到後卻不珍惜嗎?”
海樓望向安順,看她點頭才繼續說,“因為欲望和貪婪。”
“欲望?貪婪?什麼是欲望,什麼又是貪婪?”或許她并不懂,可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是經曆了的人,換句話來說,這是司空見慣的事。
指尖敲着刀柄,她想用一個通俗的說法讓小孩能清楚理解。
“如果你現在是一個乞丐,卻希望每天都是豐衣足食的生活,這是欲望。”
“又假如你是一條蛇,在你眼裡,大象是可以吞掉的,這叫貪婪。”
“無止境的欲望,是貪婪,是難以滿足。人可以有欲望,它是合理的産物。”
看到安順還是有些懵的眼神,海樓抿了抿唇,再說:“簡單來講,欲望就是想要得到,而貪婪就是得到卻又不夠。”
安順依葫蘆畫瓢的說了一句,“所以,或許他最初想要的就隻有一朵玫瑰,可得到玫瑰後,卻想擁有一整片花園。”
海樓望着她,心想,小孩兒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啊,這犀利的語言天賦。
“誰知道呢,隻有當你穿着别人的鞋子滿地走,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想法。[1]”
低頭瞧了眼放在膝蓋上的手表,分針才轉了十格,她卻感到格外的累。
她知道原因,因為夢陣的時間流逝的比外面快了六倍。
同樣地,疲憊也增加了,雖然沒有六倍這麼吓人,但也很累人。
或許不止疲憊,連疼痛也是。
揉着腫脹的太陽穴,海樓感覺真的很累。
小孩兒像個永動機一樣,不停地舉手發出疑問。
“嗯,說吧,還有什麼問題?”嗓子沉了下去,連說話都帶上一股啞啞的感覺。
救命,好蘇啊!
安順真的快要忍不住尖叫了,幸好她旁邊還有崔北衾能制止她。
“海姐姐。”稱呼變了,關系也就近了。
“嗯?”海樓擡了下眼皮看她,一雙眼眸泛着流光,亮人得很。
安順撓了撓額頭,問她,“如果我們成功把老爺爺從夢陣裡解救出來,那夏家還是那個漂亮姐姐的嗎?”
漂亮姐姐?是夏邑禾嗎?不得不說小孩兒眼光真好。
“為什麼這麼問?”或許也隻有她敢這麼問。
好奇是人與生俱來的内在心理,随着年齡的增長,好奇心會越來越小,不是不能好奇而是不想,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看起來無意義的事。
成年人是辛苦的,他們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
安順扭頭看了崔北衾一眼,發現她正看着海樓,又望了回去,“那天去夏家,夏小少爺在和别人打電話,我聽見他說隻要這個老爺爺醒了,他就能重新拿回夏家。”
她擺了擺手,趕緊說了句,“我不是有意要聽别人講電話的。”
這裡沒人會因為她聽見别人打電話而要去責怪,怪隻怪那人不注意,不夠謹慎。
刀尖沒入地面,刺在厚實的葉面上,溢出一些綠色的汁水,不多就一點點,有股清香的味道。
“你知道夏老爺子昏迷了多久嗎?”海樓抛出問題。
“三年零九個月。”小孩兒順利接住問題。
哈,記性真好。她低頭看着那些汁水慢慢往下流去,張口回答她留下的疑問,“夏邑禾是個有能力的人,三年零九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掌握整個集團乃至夏家。”
“夏老爺子是生是死,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樣兒,她可不怕。”
“你們很熟?”崔北衾問。
這裡有人發現了盲點,海樓向她投去贊許的目光,彎了下唇角,“你很聰明。”
沒有正面回答,可也算作是一種回答。
雖然崔北衾臉上此時一副冷淡的表情,實則内裡腦子轉的飛快,可她沒能将有用的信息組合在一起,腦子不夠用啊。
她心想,下次得找扶音分半個腦子給我,她的聰明。
“那夏家小少爺這麼做不就是白費功夫嗎?”安順有些不理解。
海樓晃了晃食指,連同腦袋一并搖着,“算不上,至少老爺子醒了。”
崔北衾無語地抿上唇,他想要的是老爺子醒來嗎?他想要的是通過老爺子拿回夏家。
不過可惜了,終究是夢,結果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那那位漂亮姐姐也希望老爺爺快點醒過來嗎?”又是一個問題。
海樓冷哼一聲,把刀從地上拔出,刀尖垂着汁液在雪白刀身上有些難看。
“阿順的想法呢?”海樓反問她。
小孩想了想,認真回答,“我覺得她是想的。”
視線同崔北衾彙在一起,笑了下說:“或許是想的,可就是不知道想的情感依托是什麼,究竟是顧念親情呢,還是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