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上居信延緊繃的肩膀又放松了下來。
自己剛才喝了一大杯雞尾酒,應該是酒精的緣故吧,所以出現了一些幻覺,又或者是自己剛才在裡面看着東西太無聊,所以不經意間睡着了做了一個夢。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什麼奇異現象……小孩子才會那麼想,絕對不會……
“你應該沒有吧這個箱子打開來吧。”道永前輩的眼神滿是認真。
“我可不敢。”
“那就好,别傻站着了,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原來不知何時,背景音樂再次更換回略顯昂揚的古典樂曲。
這麼大的箱子搬運顯然是需要借助工具的,道永前輩帶來了一個推車,“保險起見,一次運一個。”
在搬運箱子的過程當中,道永和上居信延閑聊了起來,他用手指向右側,“那個病怏怏的年輕人你看見了嗎?聽說他是歐洲某個古老家族的繼承人,有公爵的爵位。說真的,如果不是這次機會,想都不要想能夠看到這些真正的豪奢。”
“他們這麼厲害,為什麼要來親自參加這個拍賣會呢?”在來到遊輪之前,上居信延也查過資料,這些富豪一般不會親自參加拍賣會,往往會采取雇傭一些專門的人事來代替他們,畢竟這些專業人士知識面更豐富。
道永前輩的視線看向推車上的箱子,“和這東西有關,隻有親自來到這裡的客人才可以參與拍賣。”
怎麼看都有些古怪。上居信延不免内心诽謗。
當上居信延第五次前往儲物間搬運箱子時,他看到一個讓意料之外的人——先前被救上來的黑發青年正用一種奇怪的神情觀察着自己。明明對方是人類的外表,甚至相當俊秀,但是那雙金色的瞳孔盯着自己時,一種被無機物窺視的恐怖感覺迎面而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萬一經理看到這個人跑了進來。
上居信延心中焦急,随後看到那個青年迅速打量了一圈周遭,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明明黑川徹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但是當對方一步步靠近時,上居信延不自覺升出了畏懼之感。
等到青年站到他的面前,惱怒和惡念的情緒迅速在腦海中攀升再也壓制不住,上居信延忍不住呵斥,“你怎麼進來的?趕緊從這裡出去!”
黑川徹置若罔聞,打量了一圈推車上面的箱子,再看了一眼二人。
他打開蓋子,低頭審視片刻,嘴唇勾起一道帶着諷意的冰冷微笑,說道,“不得不說,這些人的膽量真是超過了我的想象。”
黑川徹平靜而又冷淡的聲音如同凜冽的井水一下子将上居信延澆了一個激靈,“你在說什麼。”
黑發青年并不答話,他将突然靠近的道永前輩推開——上居信延這才發現前輩不聲不響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前的位置。
“前輩!”上居信延下意識地去扶倒在地上的男人,但一眨眼就看到道永前輩身下蔓延出黑色的如樹枝頂部那樣纖細延長的不明物體,而這些樹枝還在不停地伸展卷曲,這是……活着的生物。
上居信延敏感的神經被再次驚擾,一時間身體完全僵住了。
青年冷淡的聲音響起,“不想死的話就跟上。”然後便拿着箱子中間的盒子轉身,離開的背影利落且果斷。
“等等!”上居信延試圖叫停對方,但是黑川徹充耳不聞。
那個方向的走向是通往拍賣會場正中央的。
該怎麼辦?
上居信延回頭時壓低了呼吸,仿佛這樣就能讓不知存在于何處的未知怪物忽略自己。黏膩的聲音從道永前輩的方向傳來,上居信延機械式地垂下眼睛,挪着沉重的身體邁出半步。
在他向下的視野中,走道兩側的牆壁開始起伏彎曲,如同某個巨大生物的身體内部。
上居信延忍不住大叫了一聲,身體顫抖了起來,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前輩,又看向黑川徹離開的方向。
雖然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和目的,但是此刻似乎隻有他看上去可以溝通。身體本能的求生欲讓上居信延朝着後者離開的方向跑去。
等他再次來到拍賣會場時,在華麗的水晶燈裝飾的穹頂之下,西裝革履的人們衣着散亂,露出全然喜悅的表情,此刻正急切地圍着黑川徹,那些人的動作和剛才的道永前輩有幾分相似,上居信延看出青年招架得有些艱難。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幫忙,突然一陣巨大的鳴叫聲似乎從海洋深處傳來。那聲音仿佛是地獄的回響,直接鑽入了上居信延的大腦。
那些人在高興什麼?上居信延現在知道了,一種由衷的喜悅從他的心髒和大腦的最深處傳達而來。上居信延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他馬上就能見到自己此生最渴望最欲求的東西了——大腦這樣傳來着訊息。
上居信延按住額頭,和這條訊息一同而來的昏沉和麻木感在意識中回蕩,身體開始不聽使喚,他隻能勉強保持出幾分清醒的意識。他在一片迷糊的視線中努力睜着眼睛,燈光中透着幻影将周圍的人和事物模糊成一片扭曲的形狀,比喝了過量酒精之後的宿醉症狀更加嚴重得多。
模糊的視線裡,上居信延看到經理正大笑着撲向黑發青年,他想要提醒對方,但是很快視野中的一切開始迅速旋轉,他必須立即找到那樣東西——大腦這樣說着。
上居信延走向衆人圍聚的位置。
那是他最想要的東西。那是他們最想要的東西。他願意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
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得到。
在上居信延最後清醒的片段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極為明亮的刀光。
——那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