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徹站在河流前。
一座和人魚有關的島嶼,加上地下埋藏着的人類屍骸。這座島嶼上生存的生物有信仰有祭祀,與之相關的意象包括月亮、潮汐,還有那個格格不入的符文代表着的瀑布。
面前這條河流正是瀑布的源頭,它是這片深林的血管,黑川徹彎下身體試探性地将手指略微浸入水中,一股來自地獄的陰冷感瞬間傳遞到全身。他靜靜感知着,片刻後,露出一個恍然的笑容。
黑川徹起身,踏進這條河流。
耳邊傳來飛蛾翅膀碎裂的聲音,月色下地面上的枝桠變得扭曲,流水潑濺在凹凸不平的石塊上,随後一切活動的物體開始止歇。
名為停滞的黑色在無光的樹蔭下遊蕩。泥土之下,碩大扭曲的根系繁茂膨脹,暗紅色的血液凝固變質。
未知的存在依舊尚未蘇醒,島嶼上助眠的樂聲開始走音。
山林之中,萬物寂靜。有人從右側試圖抓住黑川徹的手臂,他掙脫後繼續前行。
越靠近懸崖,冰冷刺骨的感覺愈發加深,黑川徹蹲下身體,在水中摸索,片刻後在一片碎冰之中撈出一塊類似水晶球的物體。
他站起身體,下一秒,眼前出現一雙灰紫色的眼眸。
他略微仰視着對方,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冰冷但又摻雜着某種情緒。
随後,千萬條外界事物的訊息一同湧入黑川徹的大腦。
黑川徹皺眉閉眼抵禦大腦傳遞來的眩暈感,随後低頭,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崩裂了,指尖和指縫全是被碎石劃開的切口,在冷水中泡過,被劃開的皮肉泛着蒼白。
他捧着那個透明圓球,轉身走上岸邊。
【黑川君,剛才我一直在和你說話,但是你沒有回應我。你一個人走到懸崖盡頭的石堆,用手刨出這個東西。】
諸伏景光陳述道。那種狀态的黑川徹,動作僵硬仿佛失去靈魂,隻剩下軀殼。
【我沒事,我找了這個東西。】
黑川徹仔細打量着手中從不可見的水中找出的透明物件,片刻後得出一個結論——它沒有溫度。
他的手目前很難準确傳遞感知,于是用臉側和手臂去貼近,但是隻有感受到觸覺。人身體的各個部位的溫度都是不一樣的,因此與其說這是一塊和人體溫度相同的恒溫物體,倒不如說它的溫度無法被捕捉,人類隻能獲取到它帶來的觸覺。
黑川徹側過臉,“安室先生,這個瀑布下方要怎麼過去?”
“那個方向有一個可以直達底部的石梯。”
他們順着線階梯向下,‘安室透’自然地在前方帶路,不經意地提問,“是錯覺嗎?感覺黑川君挖到那塊東西之後瀑布的水流就變小了一些。”
“不是水流變小,是溫度變了。”
“哦?”
二人很快抵達了底部。
黑川徹捧着水晶球注視眼前的景象,忽然眼神一凝,“安室先生,麻煩你站遠一些。”
看着身旁的青年略微向後退了幾步,黑川徹探出上半身,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物體墜落的聲音在嘈雜的流水中被襯托得幾不可聞。
但緊随其後的是水面詭異的波動。清澈澄明的水緩緩地降入底部。如同高超的茶道大師将一壺茶水倒入杯盞,但是把人們手間高雅藝術的對象變成眼前瀑布,就超出人類所能理解的範疇。
‘安室透’的額角冒出些許冷汗,他将呼吸放緩,抿起嘴唇,上前觀察。
瀑布的底部是一片深潭,在月光的照耀下,隻能看到底部一片漆黑,‘安室透’試探性地用手電照向底部,但是隻有一片虛無,按照水的透明程度和手電的光照強度,能夠照亮的範圍極大,這也就說明至少有二三十米的水深。但是他之前在白天曾經來到此地查探過,潭水并不淺,在流速極大的瀑布底下查探也并不方便,但最深也不過兩米左右。
他當時也是在在潭水的邊緣進行觀察,附近有幾塊巨大的石頭被碎石堆夾雜其中。
黑發青年就站在最高的那塊石頭上靜靜俯視着潭水。
‘安室透’看着他的背影,“黑川君,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對方沒有回答,身形一動,他直接跳進潭水中!
這個距離,‘安室透’來不及阻止。他快步上前,看着對方在水中緩緩下沉失去了行蹤。來不及多加思考,他跟随着跳了下去。
-
将那個透明圓球投入水中之後,水流就變得無比溫和。黑川徹靠近瀑布中央,在潭水四周檢查了一圈,但在這裡沒有發現任何裝飾圖案或者符文,經過水流常年累月的洗刷,水岸邊的石頭也都是光滑無比。
黑川徹站在水潭邊緣打着手電,彎腰查看着平靜水面下的景象。
潭水非常清澈,借着光線可以輕松看到水下深處有着濃郁的陰影,隻是距離太遠,隻能依稀看到似乎是巨大的圓形建築物。
沒等他思考接下來的行動,就看到‘安室透’仿佛注意到了什麼,随後利落地跳進了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