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這次高燒,也算是因禍得福。原本15天的軍訓時長,變成了13天,而且輔導員還給她申請到通訊兵的名額,就不用像其他軍訓生一樣,一直曝曬在太陽底下了。
8月26日,令灼她們早早就起床,換好迷彩服後,拿着飯盒去食堂打飯。
學校專門辟出了一間食堂,為軍訓生服務,免費提供一日三餐,餐食是固定且統一的,選擇不多。
谷雨排着隊,看着窗口裡的食物,忍不住歎了口氣:“白粥、饅頭、雞蛋,怎麼隻有這三樣啊?連面條也不提供啊?我今天還想吃面來着,要不我去另外的食堂吧?”
令灼連忙勸阻道:“别了吧,你穿着迷彩服,去别的食堂,人家根本不賣你。輔導員說了,我們軍訓的,隻能在這個食堂吃飯。”
這時,兩個女生打完飯,從她們身邊經過。其中一個女生抱怨道:“真小氣,隻給兩個雞蛋,我想多要一個都不行。”
另一個女生嗤道:“饅頭倒是不限數,你咋不要嘞?”
“我又不喜歡吃饅頭。”
兩個女生越走越遠,谷雨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悲慘,“不是吧?連雞蛋也有限數?這日子沒法過了。”
陳瑛笑了笑:“别抱怨了,一會兒把我的雞蛋給你吃就是了。”
“那說好哦,我不吃蛋黃,隻吃蛋白。”
陳瑛把下巴靠在谷雨肩上,閉上眼,無奈地說:“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最挑食。”
隊伍終于排到頭了。
令灼不怎麼挑食,但也确實不愛吃蛋黃,怕浪費,索性沒有要雞蛋,隻要了白粥和饅頭,去小料區添加了一點泡菜,然後三個人一起回宿舍吃飯。
陶枝已經醒了,正在床上疊被子。
谷雨感慨道:“陶枝,好羨慕你啊,這兩天不用軍訓。我看了天氣預報,今天和明天的最高氣溫都是三十幾度呢,肯定熱死了。”
陶枝疊好被子,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們一個方法,可以在軍訓時休息。”
谷雨立馬豎起了耳朵,“什麼方法啊?”
“裝暈啊。”
“算了吧,我演技不好,很容易露餡的,别到時自己忍不住笑了。”
陳瑛扒拉了一口粥,好奇問道:“陶枝,你說得這麼自信,難不成你裝暈過啊?”
“嗯。”陶枝一點兒也沒有掩飾,“高中軍訓的時候,那個教官可嚴厲了,太陽又大,我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後來我身旁的同學暈倒了,被扶去了主席台休息,我就模仿她,也順利去休息了。”
陳瑛銳評道:“你倒是不讓自己吃苦。”
“那是,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委屈自己,當然是自己舒心最重要了。”
陳瑛把頭轉向埋頭苦吃的令灼,“你呢?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挺期待軍訓的。”
令灼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如實回答:“我倒是挺期待的。”
陶枝不能理解,“啊”了一聲:“軍訓都是受苦,有什麼好期待的啊?”
令灼連忙說:“你們沒看學校公衆号嗎?據說我們這一屆軍訓,有裝甲車、坦克,還可以體驗實彈射擊、無人機轟炸和火箭筒發射。”
說完,眼裡流露出一絲向往,“要是能抽到我們方隊就好了,我也想摸摸真槍。”
谷雨撲閃着睫毛,激動地問:“真的可以體驗發射火箭筒嗎?”
“騙你幹什麼?你去看公衆号啊,寫得明明白白的。”
谷雨連忙在微信裡搜索南城大學的公衆号,最新的一條推文就是有關軍訓的。
她将其點開,一邊看一邊驚歎:“是真的!我!天啊!真的!”
陳瑛寵溺地笑:“有那麼驚訝嗎?話都不會說了。”
谷雨放下手機,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保佑,别的不說,我想體驗下發射火箭筒,求求了,再不濟,坐一下裝甲車和坦克也行。”
陶枝從床上下來,打了個呵欠:“反正我是通訊兵,不參與你們的訓練。我覺得你們還是祈禱一下,别抽到分列式就行,不然得多無聊啊,就跟攤煎餅似的,這面曬完曬那面。”
陶枝是個烏鴉嘴,一語成谶。
令灼她們所在的連隊,果然抽中了分列式。
也就是說,她們的連隊作為受閱部隊,需要列陣從檢閱台前通過,接受閱兵者檢閱。也就是說,她們每日的訓練,就是軍姿、原地踏步走、齊步走、正步走……
這下真成了兩面曬的煎餅了。
得知這個消息,令灼心都碎了。
嗚嗚嗚,為什麼其他連隊可以摸槍,可以發射火箭筒,而她們卻隻能一動不動地練軍姿啊。
太!慘!了!
當然,陶枝目前還不知道這件事。大一新生開軍訓動員大會的時候,她正在醫務室輸液。
今天的吊瓶比昨天的少一些,下午三點鐘,所有的藥水都輸完了,陶枝去食堂買了飯回到宿舍,吹着空調,一邊追劇一邊吃飯。優哉遊哉,不亦樂乎。
生病之後就應該多休息,更何況外面太陽這麼曬,陶枝也不打算出門,打了幾把遊戲後,就爬上床準備睡覺。
剛蓋好被子,門外就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陳瑛和谷雨一前一後進門,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陶枝剛想開口詢問情況,谷雨就走上前去拉住了陳瑛的手臂,着急地說:“寶寶你别生氣啊,你聽我解釋。”
陳瑛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事實擺在眼前,還需要解釋嗎?”
“她是新生群的管理員,也是大二的學姐,我之前加她是想問她關于宿舍分配的事情。”
“那她為什麼天天給你發早安晚安?”
“我沒理會她。”
陳瑛紅了眼眶,反問道:“所以你知道她對你有好感,都不跟她說你有女朋友嗎?”
“我相冊裡全是我們的合照,空間置頂也是我們的官宣說說,我覺得應該不用解釋,她自己會明白的。”
“可她不明白,她還給你買了西瓜汁,在衆目睽睽之下喂給你喝。”
谷雨都快急哭了,着急忙慌地解釋道:“我怎麼知道她會買西瓜汁來我們方隊啊,教官也不阻攔,就那麼看着她把吸管塞進我嘴裡,那時我在站軍姿,根本不敢亂動啊……”
“所以你就喝了?”
谷雨垂下眼眸,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對不起,我那時沒多想,教官讓喝,我就……”
陳瑛凄凄地笑,梗着脖子點了點頭:“好,你們都很好,是我不好。我退出,祝你們幸福。”
她說完,下意識地想遠離谷雨,便往陽台的方向走,擡眼注意到了床上的陶枝,這才發現寝室裡除了她和谷雨,還有别的人。
想到剛剛與谷雨争吵的場景被别人看了去,一方面覺得尴尬丢臉,另一方面又難過委屈。
陳瑛終究還沒是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然後一邊啜泣着,一邊爬上自己的床,像逃避現實的鴕鳥一樣,把頭埋進被子裡,對谷雨哄勸安慰的話語不聞不問。
陶枝聽着陳瑛的痛哭聲,眼裡盡是震愕之色。
這是……鬧分手嗎?
她們情緒激動,陶枝也不敢插話,隻好将被子裹得更緊了些。
過了好一會兒,陳瑛漸漸止住了哭聲,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淩亂的發絲、滿臉的淚水、通紅的眼,模樣甚是狼狽。
看到她掀開了被子,谷雨連忙道歉:“寶寶……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剛剛已經把她删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陳瑛沒有說話,抽出紙巾将臉上的淚水擦幹,用手抓了抓頭發,下床穿鞋,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谷雨見狀,也緊跟她身後,不斷地認錯,順手還将門合上了。
陶枝這才夠着腦袋,朝着門的方向張望了一會兒,咕哝道:“比我那晚哭得都要傷心,看來真的是很委屈了,谷雨也真是的,一點都不注重細節,怪不得陳瑛要生氣。”
她微微搖頭,像看透一切的哲學家一樣,感慨道:“愛情不是隻有甜蜜,也讓人受盡委屈啊。”
她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腦海裡回響着兩段哭聲,一段是陳瑛的,一段是她自己的,交替盤旋。
這哭聲一直回響,擾得她心神不甯。她不耐煩地想:什麼時候也能讓令灼哭得那麼傷心,才算是報了被虐之仇。
等等——
陶枝睜開眼,眼前浮現出四個大字:為情所傷。
開學報名那天,寝室裡面聊天,令灼可是承認了喜歡女生,并誇陶枝好看來着。
陶枝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捏着下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