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阙無言，隻是指尖的顫抖出賣了他，蕭婉柔将這一切收進眼底，她歎了口氣抱住陳無阙。

赫連煜和李如霜中的自然是同一個毒，隻不過當初赫連煜突然出現在陳無阙的府前，陳無阙不知道他是何底細，便延長了用藥的周期，靠着一些湯藥吊着，先将赫連煜的内力恢複到七成，而療程是成是敗，還是要看最後。這是陳家獨有的療法，若赫連煜是敵國細作，陳無阙也好用這辦法拿捏他。

陳無阙跟着赫連煜一起上的戰場，剛開始兩軍于南陵國交上手，便勢如破竹，可沒想到，李老将軍将南陵軍隊首領斬于馬下之後，卻被赫連五王子赫連淳偷襲，刺穿了心髒，随即赫連軍隊瞬間轉向南州士兵們，李家軍措手不及，當時狀況之慘烈，他現在都不敢回憶。

自那以後南州兵撤退，由赫連獨占了南陵邊界。那赫連軍隊倒戈得整齊有素，分明是提前準備好了，陳無阙當時憤怒至極，以為赫連煜也參與其中，鬼使神差間，便改了赫連煜之後的方子。

方才，他送去最後一碗藥，親手斷送了赫連煜的武功。

李如霜從天上人間出來後，便回了赫連煜府上，這時候太子府反而是她的保護傘，因為赫連煜回來了，自己想随心所欲地做些事情，待在赫連煜身邊是最安全的。

她每隔七日上陳無阙那紮上幾針，頓頓服藥，着急地想讓自己的内力恢複。

李如霜與赫連煜雖同在一個府邸，但兩人卻像約好了一般，盡量避開了碰面，偶爾實在是躲不開，打上了照面，也隻是尴尬地看對方一眼，而後沉默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匆匆離去。赫連與南州聯合如同一根刺插進她心裡，赫連煜心知肚明，也不知道要同她說什麼，索性便一個字都不講。

是夜，李如霜不在屋裡躺着，反而翻上了屋頂，她枕着胳膊靜靜地看着天上的星辰，心中五味雜陳。

坐起來沉思一陣，她似乎下定了決心，腳尖一點躍出去幾丈遠，擦着小碎步上了另一間房。

李如霜找到赫連煜的寝殿，俯身向下看去，兩個仆役守在門前，她挪到房頂另一邊，再向下看，發現這個窗子也有兩人。

她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糊塗了，她在赫連煜府中何必遮遮掩掩。

李如霜跳了下去，将那兩個侍從吓了一跳，黑燈瞎火下看不清李如霜的面容，反而将她當成了刺客，刷地抽出大刀對着李如霜。

不等他們動手，李如霜立即點了二位的穴，随即朝着他們後頸各劈了一手刀，二人昏死過去。

她迅速接住二人的身體，輕手輕腳地将他們放在地上，環顧一下四周，沒有人來，便如魚躍水中一般從窗子滾進屋子中。

李如霜沒有出聲，她怕外面的侍衛聽到，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房間裡一絲光亮都沒有，她摸索着到了床邊，想要把赫連煜推醒。赫連煜這家夥睡覺從來不脫衣服，活得像個刺客，李如霜也不怕他露出什麼不能摸的地方。

她碰到被子便拽過來，發現床上根本沒有人。

得了，不知道赫連煜三更半夜不睡覺，去哪瞎轉悠呢？忽然身後的桌子似乎傳來細微聲響，李如霜遲疑地挪過去。

“赫連煜，是你嗎？”她低聲詢問道。

“咳咳。”

李如霜詫異，走到桌子邊上才隐約看見個人影，她一時緊張起來，把來之前想的說辭都忘了，隻冒出一句嗔怪的話：“晚上不睡覺在這裡坐着，還咳嗽。”

赫連煜扶着頭無奈地扯了下嘴角，他現在若是睡着，還不是要被她叫起來。說來也奇怪，前些日子他們跟個陌生人似的，這下被李如霜“夜闖寝卧”，頓時覺得荒唐可笑，也許是晚上看不清對方的臉，那種别扭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你找我什麼事。”

李如霜聽他說話氣息微弱，似乎生了什麼病，但時間緊迫，她不能在這等噓寒問暖上浪費時間，大不了辦完事後，再來補償。

“我要能進雲途商隊的符牌。”

赫連煜聽完她的請求，也不說行還是不行，坐在那裡許久都沒吭聲。

李如霜耐心地等了他一會兒，有些沉不住氣，“給還是不給，你倒是放個準信......”

她話音還未落，赫連煜便打斷她：“李如霜，你應該知道雲途商隊對于赫連的利害關系，我不管你複仇還是怎樣，冤有頭債有主，誰滅了你家的軍隊，你就去找誰。但，若是觸碰到了我赫連的利益，無論是本王的立場還是赫連的立場，都不會留什麼情面。”

赫連煜的嗓音低沉，話裡行間透露出王族的威嚴，唬得李如霜一愣。不知怎的，這話激起了幾個月積攢的情緒，都争先恐後地湧上鼻頭，她強壓住向下撇的嘴角，故作輕松：“那是自然，小女子還得仰仗太子您呢！我不過是跟着商隊，順便找我哥的下落罷了。”

提到哥哥，李如霜的眼皮垂了下來，話尾降了幾個調。

赫連煜扶着桌子站了起來，背對着李如霜道：“你什麼時候走？”

“明日便走。”

赫連煜聽完不再說什麼，點燃了房間左側的兩個蠟燭，從暗格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金色牌子，下面拴着穗子。

他轉過身來，忽然胸中有些癢痛，赫連煜吞了一下口水，極力壓制住不适。這股邪氣上湧堵得嗓子說不出話來，他隻得伸手将那符牌朝着李如霜的方向揮一揮。

李如霜接過來将符牌攥在手中，擡頭卻發現赫連煜沉沉地盯着她。燭光下，赫連煜的臉色有些浮白，她看着不是很真切，便靠近一點，隻覺有些不妙。

她上前掐住赫連煜的手腕，去探他的脈象，赫連煜掙紮着甩掉李如霜的手。

“你......”李如霜探得不是很真切，隻覺得他脈象虛得要命，内力在體内亂竄，“跟我去找陳無阙！”

她拽着赫連煜就要推開房門，被赫連煜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