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霜不是一個能忍的人,她堅持将玉棉送到音呂閣已經算是忍得夠久了,關于南州與赫連聯合的這場戰事,她須得親自回一趟赫連。
果不其然,赫連煜已經回到了太子府,她翻下牆的時候,陳無阙剛巧離開。
李如霜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上前揪住赫連煜的領子,雙目赤紅,怒氣沖沖道:“是你帶着赫連的士兵反水的?”
她心中恨意盡顯,手的力道逐漸收緊。
赫連煜眉目低垂,沒有反抗,任由李如霜勒得他喘不上氣也不掙紮,隻是失魂落魄地盯着桌子上的那碗藥,李如霜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碗藥應該是陳無阙送來的。她忽然想起陳無阙離開時,臉色不是很好。
無阙哥哥一直在給赫連煜治療内力,她以為赫連煜的身體早就恢複好了,難道他的内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嗎?
半晌,赫連煜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句:“不是我......不是我......”
李如霜後知後覺松開手,坐在他對面,指着桌上的碗道:“你先喝藥。”
赫連煜捧起碗,将藥湯喝得一幹二淨,長舒一口氣。李如霜相信他,雖然他們認識也不過短短三年多的時間,但已經是很好的朋友,赫連煜的眼神不像在騙人,她相信。
她即便相信,心中對赫連煜還是怨恨,明明,明明他就在那,為什麼阻止不了。
李如霜眼圈紅得不行,她仰頭看向天空,将眼淚收了回去。
爹爹慘死,哥哥下落不明,她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起身去找陳無阙。
李如霜頓住腳問:“陳無阙現在住哪?”
赫連煜愣了一下,随後回道:“天上人間。”
找到陳無阙時,還有一位氣質華貴的女子在一旁,雖然她身上穿着布衣,舉手投足都頗有世家大族的做派。
這位便是真正的南州公主,蕭婉柔。
見到故人,李如霜下意識笑了起來,但很快又癟了下去,在陳無阙看來十分扭曲。
陳無阙見了她這樣,便知道李如霜已經知曉了李家軍的慘事。他隻是稍微共情了一下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妹妹,就覺得胸口有些悶痛,這對于李如霜來說,該有多殘忍。
李如霜步履緩慢走到陳無阙面前,欲言又止。
“有事求我?”陳無阙直接點明。
李如霜艱難地點點頭,坐下伸出手,陳無阙一陣恍惚,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要讓自己号脈。
他輕輕搭上去,沉吟片刻,似是不敢相信,又加了些力道反複切,“這?誰幹的!”
這脈象與三年前赫連煜的一模一樣,陳無阙的手輕微顫抖,他眼光缥缈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李如霜喊了他兩遍,他才回過神來。
“無妨,治這毒我已有經驗。”陳無阙收回手拂了拂衣袖,讓李如霜放寬心。
“多久能完全恢複内力?”李如霜問。
陳無阙回她:“三個月。”
“三個月!”李如霜驚訝得音調高了起來,“那赫連煜怎麼兩年多了還不見好,我們倆中的不是一種毒嗎?”
陳無阙輕輕展開扇子,擋在自己嘴邊搖搖頭,李如霜不明所以,轉頭去看蕭婉柔,想問出個答案。
見蕭婉柔也閉嘴不言,李如霜腦子裡亂的很,心中急躁不堪,直接将陳無阙手裡的扇子搶了過來。
“無阙哥哥,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見李如霜在自己旁邊抓心撓肝,陳無阙站起來,“同種毒,但不是同一個,你這個好治,他那個很難。”
他想了想,問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剛才在赫連煜那,你們說什麼了?”
“什麼?”李如霜有點沒反應過來,“就,我問他赫連軍隊攻打赫連的事,他參沒參與。”
陳無阙背對着她,與蕭婉柔目光相對,眼中晦暗不明,蕭婉柔擔憂地望着他。
“那,他,參與了嗎?”
“怎麼可能?依他的性子,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李如霜不清楚無阙哥哥為什麼質疑赫連煜,他與赫連煜不是很要好嗎。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陳無阙已經緊緊攥緊了腕邊的袖子,他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李如霜與蕭婉柔絮叨一會兒,便離開了。
蕭婉柔一直微笑着送她離開,直到李如霜身影遠去,她轉過身,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她回到二樓的房間,陳無阙正端着茶杯出神,蕭婉柔撫上他的肩膀,輕聲問:“那碗藥,你真的給赫連煜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