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賊葛連虎居于邊陲達魯古,我們這裡冰雪消融之時,那仍舊嚴寒無比。此去路途遙遠,等到那時候,他早已擴張了自己的勢力,若被他們搶先占領了棱赤峰這個虎門關,将會是一場持久戰,耗費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李如霜與赫連劉老将劉惕守僵持不下,依劉将軍所言,必得等到春暖花開之時才能行軍,否則防寒用具不夠,士兵凍傷凍死極其削減士氣。
此時王室軍是被架到了一個兩難之地,左右都不可。
劉惕守在心底埋怨王上派了十王子過來,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十王子整天在夥房做飯,身邊還跟個頗有膽識的小姑娘。這個組合在他們赫連軍隊中,簡直是空前絕後隻此一例。
他們本不将李如霜的想法放在眼裡,但聽聞昨日她的行徑,再看着臉上面具可怖,心中總有所忌憚。
李如霜又繼續說:“我軍就不能多增加一些防寒的物資嗎?若不是顧慮到溫度,此刻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即北上!”她如何不知軍隊若是遭受寒冷侵蝕,便是極大的折耗,不僅無法傷到敵軍一兵一卒,反而自損八百。
但如果做好防寒措施,絕對沒問題,這赫連将領太過保守,一點也沒有赫連王的那股與天鬥與地鬥的狠勁。
軍營夥房内,赫連昭剛把排骨焯完水,舀一勺糖下油炒糖色。就有小将來報,說副将和将軍吵起來了,赫連昭立馬解下布襜,進了商議軍事的營帳。
裡面果然劍拔弩張,幾人都不說話,李如霜眉間擰成了一個川字,可以想見他們之前經曆了多激烈的争鬥。
老将們見赫連昭來,原本坐着的都站了起來,稱了句主帥随後便沉默不語,表情和李如霜如出一轍。
見沒人搭理自己,赫連昭在主位坐下,好奇地看着桌上的輿圖,裝作懂的樣子仔細端詳半天,隻在上面找到一個熟悉的地方,就是自己母族的領地。
他們如今所在地延州上立着一面紅旗,而它的西北部有處畫叉的地方就是北寒冰室的城池西漠。
“劉伯你們吵什麼呢?”赫連昭擺出一副王子的架子道,劉惕守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赫連昭。
十王子這樣年輕,整天不幹正事,告訴他能頂什麼用,劉将軍暗自搖搖頭。
誰知赫連昭沉吟一會兒,突然靈光乍現,大呼:“軍隊禦寒和進軍時機的問題,在我看來解決方法很簡單!”
衆人抱着胳膊,似是不相信他能想出什麼錦囊妙計,故仍是幅愁眉鎖眼的樣子。李如霜走近了來,探究地盯着他道:“你真有辦法?”
赫連昭自信地用大拇指抹一下鼻子,“那當然。”
“我們在商議行軍大事,若是玩笑話就不必說了。”李如霜忍不住多說了一嘴,下秒就後悔了。這句果真說錯,登時赫連昭的面色就暗了三分。
赫連昭被李如霜懷疑的眼神盯着,倏地鼻頭一酸,轉過頭去吸了吸鼻子。
他怎能看不出,他這個主帥隻是徒有虛名罷了,軍中人人尊他為主帥,隻是畏懼他王子的身份。要不是靠着李如霜在身邊提點着自己,不知會惹出多少啼笑皆非的亂子。
現在就連李如霜也認為他一無是處,隻會玩笑,赫連昭甚是委屈。
他強裝無事,指着北寒冰室的地點道:“北寒冰室有一種藥酒叫烈焰風,喝了之後便可驅寒,像我一般光着膀子都不怕冷,可解氣候寒冷之難。”
随即指尖又滑到九原,經他這麼一比劃,延州、西漠和九原恰好連成一個三角。“九原這裡有我王室軍營寨,咱們營寨八萬軍加上從長安帶來的五萬軍,一共十三萬兵力,行軍到九原需要多久?”
李如霜不假思索地回道:“半月。”
赫連昭胸中有了底,便擡起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以我的腳程,去西漠再到九原也差不多半月,這就夠了,你們即刻行軍吧。”
“王子你想得太簡單......”幾名老将下意識反駁的話說到一半,忽地噤了聲。他們瞠目結舌,眼角緊皺,細細一想竟都覺得此法确實可行。
“那就這麼辦?”劉惕守有點拿不準,這話是在征詢李如霜的意見。
李如霜見他們都看着自己,等着她下決定,有點不知所措。她吸了一口氣摸了摸鼻子,把虎符從自己懷中掏出來,扔給赫連昭道:“那個,剛剛主帥不是下命令了嗎,即刻啟程!”
“是!”困擾了幾天的問題被解決,将軍們心中敞亮,回答得幹脆,對這個小王子的看法改觀不少。
赫連昭拿回虎符,緊緊握于手中。
許久沒有回舅舅那,赫連昭還有些激動。他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包裹,系成兩個兜挂在馬背上,掂了掂紮實的錢袋子,牽着缰繩側身輕靠在馬身上。他隻願一路順風,安安穩穩地将烈焰風的藥引帶到九原。
他又将包袱紮得更緊,摩挲一下馬頸心中踏實了點,這才踩了馬镫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