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謝臨安淨手準備歇息,松石過去收拾棋盤,順手将阿雪留下的那包藥揣進懷裡。等出了房間後,他立刻嫌棄的扔了。
他們郎君又不是阿貓阿狗,哪裡能吃來路不明的玩意兒。
……
回去路上有盧石頭陪伴,阿雪底氣頗足,姐弟倆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家門口。瞧見主屋裡燈亮着,盧石頭道:“爹娘肯定沒睡,等着我們呢。”
屋裡。
盧大富震驚過後冷靜下來,開始消化妻子帶回來的消息。
“蓮花當真這麼說?說阿雪和嚴夫子走的近,還給對方送吃食?”
“自然是真的,我覺得這幾日阿雪不太對,就想着蓮花說不定知道,一問果然問出了實情。”焦紅杏滿面春風,顯然對嚴夫子滿意極了。
“嚴家人口簡單,嚴夫子會讀書寫字還能拿束脩,這幾年雖然考試沒考好,但說不定哪日就能考取功名了。若是我們阿雪嫁過去,保不齊哪日就能當上舉人娘子。”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嚴夫子确實是良配。
盧大富是個實誠人,索性道:“這樣,我明日上門問問。”
焦紅杏嬌嗔打他胳膊一下,“這般急吼吼的,豈不是叫人看輕我們阿雪。算了,你别插手,先讓他們年輕人相處,等時機一到,嚴夫子肯定會上門提親的。”
他們女兒樣貌好又聰明賢惠,就算被退婚又怎麼樣?照樣能找到好夫婿。
回想起嚴夫子彬彬有禮,焦紅杏越發滿意,話題一轉,就說給嚴夫子送點禮物,盧石頭到年歲,現在家裡也不缺錢,不如讓孩子去讀書,總比一輩子當獵戶來的好。
當了半輩子獵戶的盧大富深有感觸。
這些年他身上沒少挂彩,有一次被野豬的獠牙頂在腹部,差點去了半條命。
“能讀書寫字最好,風吹不着雨澆不着,坐着就能把錢掙了。”
盧大富感歎一番後,決定明日一早就去,夫妻倆聽見院門推動,就不提這茬,一家子坐下吃了口飯,便各自洗漱休息。
阿雪今日被女鬼一事吓到,直到半夜三更才沉沉睡去,翌日不免就醒來的晚。迷迷糊糊聽見老爹大喊,似乎還有弟弟盧石頭的哭聲。
“我都說了,我不要去學堂!”
“反了你了!”
盧大富氣的不行,手裡握着鞋底又要往盧石頭身上招呼,一旁的焦紅杏心疼孩子過來攔,可爺倆一個比一個身體好,繞着院子開始你追我趕。
“以前是沒條件,否則早就将你送過去了,能讀書寫字是多少人的夢想,你竟然說不去?”
“爹,我真不去,你别打我了,哎呦。”
到底姜不如老的辣,屁股又被盧大富打了好幾下,盧石頭看見阿雪出來,忙喊道:“阿姐救命!”
披着外裳的小娘子靠着闆門,笑盈盈道:“石頭,你答應去讀書不就成了。”
學那些之乎者也,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盧石頭唉聲歎氣,一家子沒人支持他,最後隻能應下,這才免了一頓毒打。
把人送去後,盧大富還特意将嚴夫子叫到一旁,手裡的狐狸皮遞了過去,喜笑顔開。
“夫子,往後石頭就拜托你了。”
狐狸皮可是貴重東西,至少,嚴為之買不起,因此他婉拒。
“伯父放心,我會盡心盡力的,狐狸皮你拿回去,給阿雪和嬸娘做衣裳禦寒。”
他一身漿洗的發白的青衣,樣貌堂堂又談吐不凡,盧大富回去路上都止不住的笑,心道若是阿雪真能嫁給嚴夫子就好了。
既然家中有好事,盧大富和妻子商議過後,決定把攢的皮毛拿去城裡賣,能多賣不少錢,一來用于家裡用度,二來則是得給女兒準備嫁妝。
這一去,又要好幾天,焦紅杏送别他的時候忍不住抹眼淚。
“我早去早回,你在家多注意身體。”
等阿雪知道老爹離開時,恐怕人都走出幾十裡開外了。
阿雪不贊同道:“爹倒是說一聲,借一輛驢車也好,靠走路去城裡,得什麼時候能回來。”
盧大富為人淳樸耿直,兩個孩子都大了,他想多省錢給孩子們花,而且覺得自己還算力壯,所以背着皮毛走路去,一來一回,起碼得十天。
剩下他們娘三個,一時氣氛有些壓抑,但沒一會,随着盧石頭打呼噜聲響起,家裡氛圍又變得輕松愉快。
阿雪拎着弟弟的耳朵,恨鐵不成鋼。
“才寫了一頁大字就睡着?趕緊起來寫,寫不完不許睡覺。”
盧石頭叫苦連天。
白日裡石頭去學堂上課,阿雪去鋪子,家裡就又剩下焦紅杏。
也不知道那些親戚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竟然又找上門。
不過這次,卻打着給阿雪介紹夫君的名義而來,對方又是長輩,焦紅杏隻能将人請進來,勉強說了幾句話後,再舍了一鍋剛做好的醬,這才将人請走。
人倒是走了,說的話還留在焦紅杏的耳朵裡。
“你看盧雪,都十六了,趕緊定下婚事再準備成親,别拖到十七十八,都成老姑娘了。”
好好的小娘子,确實不能拖太晚,就算不舍也得早點嫁出去。更何況有退親這事兒再前,給阿雪找個好人家就能證明退婚不是他們女兒的問題。
思來想去,焦紅杏決定親自走一趟,探探嚴為之的口風,别女兒努力許久,人家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遠在鋪子裡的阿雪還不知道親娘的想法,她在和蓮花探讨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沒動心?”蓮花詫異,“不應該啊。”
嚴為之每次看見阿雪都會臉紅,擺明了是喜歡阿雪的。如今阿雪主動,他怎麼還拿上架子了?
“是啊。”阿雪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一隻手捧着臉頰,不免氣餒。
“吃的也送了,但好像沒什麼效果。”
蓮花咬牙道:“不可能,肯定有效果,這樣,你别送鋪子裡做好的,要親手做特别的吃食給他,他才會察覺你的心思。”
“真的?”
“真的!”
可做什麼給他讓阿雪犯了難,蓮花提議做葷菜,誰不喜歡吃肉啊,但幾次接觸下來,阿雪覺得謝家小子好像沒那麼愛吃油膩的。在鋪子裡轉了一圈,除了面粉和做餡料的東西外,還真沒旁的玩意兒。
花錢買?阿雪立刻搖頭。
她是為了報仇,又不是真的獻殷勤。
蓮花鋪子裡有事先走了,阿雪在鋪子裡踱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睛發亮,拿起凳子踩上去,将牆上高處挂着的籃子取下來。
“還好剩了一把,差點忘了。”
籃子底部平鋪着一層帶殼的花生,阿雪打開看了看,并未生蟲。
“啧。”她還有點可惜。
……
鎮子上的兇案一直沒有着落,謝臨安有時會出去走動,有時在客棧。王捕頭也搞不清楚這位新來的縣令爺到底有沒有本事,反正目前來看無甚線索,也不知道最後如何收場。
今日,謝臨安在客棧裡寫信,一封信寫好後封□□給松石。“傳給知府大人。”
今日一早剛收到知府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松石直覺是大事不敢耽誤,立刻出屋送信。
他前腳剛下樓,後腳客棧夥計端着托盤上來,一一擺放好招呼一聲客人慢用就關上門。
門外的阿雪笑眯眯,給了那小夥計一枚銅闆。
“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