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這個聲音?
她擡眸看他,雖然在黑暗裡看不清面容,
但是,可是,
這個聲音怎麼會那麼像,裴峋?
他的一隻手還捂在她的唇上,那隻手溫暖有力,确實不是死人的手啊?
對面的男子似乎也是很緊張,她聽到他喉頭滾了一下,甚至能感受到他手心有點微微出汗。
她瞪大眼睛盯着他,即使隻有一個輪廓。她連眼都不敢眨,慢慢伸手把他捂住嘴唇的手拉下來。她剛想說什麼,他另一隻手立刻上來又捂住了她的唇。
兩個人就在這黑暗的空間裡緊緊相依,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甚至是手腕間跳動的脈搏。
她呆呆地看着他,一時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男子擡頭四下張望,确認了附近沒人之後,深深地看了阿琢,拉着她躲開巡夜的士兵,往營房外圍走去。
直到出了營房的範圍,他還是一直不停,抓着阿琢的手腕,力氣大到她有些痛楚,忍不住扭了一下想要掙脫。
似乎是感覺到阿琢的反抗,男子停下腳步,扭頭看他,在依稀的月光下,阿琢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是裴峋還能是誰?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怒,這個人居然沒死?他居然好端端地站在這裡,甚至中氣十足地扯着她走?想到自己居然為了這個騙子哭了那多次,甚至千裡迢迢為他扶靈回鄉,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裴峋的态度顯然就沒有那麼冷靜,他以為阿琢想掙脫是因為還想回去救章恪,心裡從剛才起就團了一團無名火,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氣不順。
兩個人分别各氣各的,怒目相視了半響,終于還是裴峋先開口:“你知道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他讓你安靜待着,你非要跟來幹什麼?你有沒有心眼啊?”
幾天前太子監國令夏侯荊、翟瑞領嶺北的二十萬嶽城軍前往西南,平叛韋昌都。翟瑞是禦史台的人,名義是監軍,卻在平叛西南的二十萬嶽城軍裡悄悄分兵十萬,暗夜行軍,悄無聲息地到了雲州。
今夜他在雲州和翟瑞彙合,武衛營裡已經安插好了内應,先由章恪假稱是司馬協的指令進入營區,套取伍元康确實與司馬協勾結的證據。待時機一到,内應揭露伍元康的罪證,嶽城軍即可直接接管武衛營,哪怕是遭到抵抗,武衛營的兵力根本無法與嶽城軍相抗衡。隻有接管了武衛營,才能沒有顧忌的進伐河間。
他本來的計劃裡根本沒有阿琢這一環,在和翟瑞彙合之後,他在空中看到了阿琢放出的信号,擔心她的安危,立刻趕往發信處,發現卻正是安置章家軍的莊子。
他本來想離去,但是不知道什麼驅使,竟然也學那些宵小偷聽了一番,直到自己安排的信使将訊息傳到,章恪整兵離開,他發現阿琢竟然也尾随章恪離開莊子,再看到她竟然不顧危險進入營房,心裡的火氣陡然升騰,竟然也顧不得暴露,直接下場撈人。
就說他現在氣不氣,他擔心她的安危,她卻心裡牽挂着别人?好像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但是營房裡他都安排了内應,伍元康根本殺不了章恪,甚至在他起殺意的時候就會被身邊人反殺,今夜章恪進去不過是取得一個師出有名的合法性,不管怎樣,伍元康今夜都是必死無疑。
但是阿琢并不知情,她隻是覺得章恪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萬一伍元康一言不合直接殺了他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吧?
聽到裴峋這樣說話,她語氣也就一點都不委婉:“我是沒有心眼,不像裴大人,心眼多的騙了那麼多人!”
說着扭開被他抓着的手腕,轉身就要往回走。
裴峋追在她身後:“我那是顧全大局,另有籌謀。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趕緊回去!”
“我隻知道我的朋友身陷險境,我不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