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截了肢,拄着拐杖摔倒這樣的事發生了太多次,藍桉早已習以為常。
她甚至都總結出了摔倒時胳膊怎麼擺,摔趴下後不會疼。
然而就在她要變換姿勢的時候,預想中的摔倒并沒有發生,她的腰被牢牢裹住,撲倒的上半身穩穩固在了半空。
勒在腹部的力量緊到像是要給她做海姆立克急救,藍桉被勒得幹咳出聲。
看着瘦骨如柴的,怎麼卻有牛的力氣?!
蒲曉休學的這幾個月在家裡幹了不少活,兩條胳膊練的極有力量。看到藍桉摔倒,她想都不想就攬了上去,一時着急沒控制力量,摟得緊了些。
聽到藍桉咳嗽,蒲曉還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問題,以為是藍桉自己閃到後驚咳的。
将藍桉扶起,蒲曉看了一眼藍桉後又快速低下頭,喏聲:“姐姐,小心些。”
她面露歉意:“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弄地上水了。”
她話帶口音,說得又快,藍桉聽不太清它說的什麼,但聽蒲曉的語氣,藍桉大概猜到她話的意思。
你看,老實人就這樣,總是把錯歸于自身。
明明是她藍桉自己沒注意才會讓拐打滑的。
她看向蒲曉,卻看到蒲曉低着的頭,看見一條細細的白色發縫。
“你…有事沒?”
說這句話的時候,蒲曉還是沒有擡頭看藍桉。可話說完,等了幾秒也等不到藍桉的回答,她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
同時也扶着藍桉向外走。
她燦亮的雙眼望着藍桉,一如初登門時,一眨不眨盯着藍桉看一樣。
這樣的眼神,包含了太多的憐憫。
藍桉冷臉沉聲:“松開。”
蒲曉立刻縮回手。
藍桉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蒲曉不明所以地撓了撓腦袋。
……這麼讨厭她啊?
想不明白。
但手在擡起時掃過鼻端,一股清清淡淡的鸢尾花甜香傳入鼻腔。
姐姐……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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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天的經驗,這兩天蒲曉起床後就快速洗漱,洗漱好拎着書包就下了樓。
她要比藍桉早很多。
她會在廚房給别惜打下手,雖然做的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但這些足夠讓蒲曉那顆寄人籬下的心稍稍穩定。
住了三天,蒲曉對别墅熟悉的地方有三處:她的卧室、二樓的衛生間以及廚房。
别的地方蒲曉隻是匆匆掃一眼,有大緻的印象,沒有多做探究。
她深記在别人家要守心守眼,主人沒讓去的地方不能亂竄。
所以每次放學,她吃了飯在問過别惜需不需要幫忙後就上樓,回到她那間屋子裡學習。
跟藍桉和别惜的交流,也都在上下學的路上和吃飯的時候。相處的時間太短,以緻于她面對别惜時還很拘束。
而藍桉…
藍桉讨厭她,她也沒辦法不讓藍桉讨厭她。就少了費盡心思去主動跟藍桉搭話緩和氣氛的心思,沒了這個心理,她在藍桉面前倒是輕松了很多。
将别惜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正好看到藍桉從樓上下來。
梳着馬尾辮,嘴自然抿着,穿着紅白相間的校服,白色運動闆鞋,踏着晨光一步一步從樓梯走下。
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貴氣與傲氣從她的眉眼間自然流出。
撩動眼皮睨來的視線,足以讓人一顆心慌亂。
公主。蒲曉心中暗道。
“我不吃了。”走下樓,藍桉對從廚房出來的别惜說。
别惜:“又要先走?”
蒲曉心一緊。
藍桉看向蒲曉。蒲曉站在餐桌邊,手垂在腿側,被桌子擋着,她看不到蒲曉有沒有捏緊褲腿,隻看到蒲曉那雙透亮的眸忽閃着,睫毛抖動着不知所措。
藍桉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不言一句,将手中的書包甩放到了沙發上,她人也坐上了沙發。
那模樣,是要等她們吃完。
蒲曉眨動的眸忽然定下,呆呆地望着藍桉所在的方向。
身後别惜嘴角微勾,輕咳一聲說:“還是過來吃點吧,不吃早餐對胃不好。”
已經坐到沙發上的藍桉,在别惜話音落下幾秒又起了身。
這幾天和别惜藍桉的相處雖然少,可蒲曉還是隐約發現,藍桉好像格外聽别惜的話。
且藍桉的脾氣好像…挺好的?
到了學校,蒲曉看着藍桉從前門走進,而她則坐在車上,被别惜載去後門。
在車從一排還未發綠的樹前駛過,她聽見了别惜的聲音。
“你猜安安為什麼要和你分前後門上車?”
蒲曉一愣,沒想到别惜會這麼問。
這三天,别惜和她的對話僅限于她生活方面的,從來沒有問過她覺得藍桉怎麼怎麼樣。
雖心裡知道藍桉是不想和她扯上關系,在同學面前丢人,但别惜是藍桉家的保姆,她不可能當着别惜的面說藍桉的不好,哪怕是一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