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申澤電話的時候，申潤正走出長蛇座的自動門。

-你在哪？

“睡醒了？”

申潤沒覺察出弟弟語氣中的不悅，他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快到傍晚了。

“白塔區的水荷街。”

-和誰？

這小子，查崗呢？

“沒誰，就我自己。”

申潤左右看了看，街道兩側有幾家餐廳亮着燈，他心中一動，如果申澤現在過來，正好可以趕上晚飯時間。

“你要過來嗎？”他向電話那邊發出邀請。

-嗯，在那裡等着我。

說完這句話，申澤啪的一聲挂斷電話。

申潤這才品出來弟弟情緒不對勁，他有些納悶。

怎麼又生氣了？我沒惹他吧？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就要走下台階時，遠處的嘈雜之中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個...那個...先生......”

申潤回過頭，穿着棕色西服的年輕男人小跑着過來，臉上的笑容中有些窘迫。

申潤認出這是在序曲号上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喬伊先生，海納森.洛裡的助理。

“喬伊先生，好久不見。”他微笑着看向年輕的公務員，“不對，這好像才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是，是啊，您......”

注意到年輕人略顯尴尬的表情後，申潤想起自己還未曾向他介紹過自己的姓名。

“申，叫我申就可以了。”

“啊啊，申先生，你好。”

喬伊的動作有些慌亂，雙手像是剛長出來的一樣，不知道該放在什麼位置。

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那天之後，都沒來得及和您說一聲謝謝。”

“不用客氣，能夠幫助到你們是我的榮幸。”申潤說着漂亮的場面話，他指了指身後的自動玻璃門，“是和海納森先生一起來的嗎？”

喬伊點了點頭，右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是...是啊。”

“您是來這邊辦事的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對，來找一位朋友。”

申潤笑着回答喬伊的問題，黑色的碎發趴在他的額頭上，微微遮擋着眼睛，睫毛投射出的陰影加深了眼尾，讓他的雙眼看起來更加深邃。

喬伊盯着他眼角與山根中間的小痣，臉頰開始發燙。

“明天開始好像會有台風登陸，要注意安全。”

申潤溫和地叮囑他一句，準備用這句話作為告别詞，結束與這位年輕先生的對話。

正要說出“回見”二字時，他看見面前比他矮上一些的喬伊攥緊了右手的拳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申先生，我...我可以請你喝杯酒嗎？”

申潤看着他充滿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眼時間，不死鳥的浮空車把申澤送過來至少要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個時候閑着也是閑着，思考了幾秒後，他點了點頭，答應了喬伊的邀請。

長蛇座的水吧處還算安靜，兩人很輕易地找到了空位置。

“兩杯‘故障’。”

申潤向留着黑色大波浪卷發的調酒師要了兩杯度數不高的酒。

喬伊有些緊張，眼前的男人和投射在義眼上的虛拟形象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貨真價實的人類身體确實是電信号比不了的，若有若無的木制香味飄來，他的掌心出了一層汗。

“我，我沒想到像申先生這樣...呃...這樣的人，會在翡翠灣那樣的地方工作。”

“‘翡翠灣那樣的地方’？”申潤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是像城市癌症一樣的地方，對嗎？”

“不，不是。”喬伊飛快地搖了搖頭，“其實我很能理解為什麼會有像翡翠灣這樣的地方存在。”

“這個時代需要一個可以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地帶，那位将軍洞察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成功了。”

申潤有些訝異，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有點呆呆的年輕先生在翡翠灣的問題上會有如此犀利的見解。

不死鳥的存在并不合法，卻仍有衆多企業明裡暗裡向他們抛出橄榄枝，而這些企業看中的正是翡翠灣獨一無二的生态系統。

約蘇亞說過，他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商人，隻不過販賣的是一種名為“罪惡”的商品。

“我現在明白喬伊先生你為什麼會成為海納森議員的助理了。”

喬伊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頭，右手摸向自己的後脖頸。

粉紫色的酒很快被呈了上來，申潤拿起其中一杯，“這酒的發音和聖格蘭奇很像，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故障的格蘭奇’。”

“‘故障的格蘭奇’？”

喬伊看着液體中的金粉，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

“名字很貼切啊，現在的聖格蘭奇真的出故障了。”

“你是說新法案的事？”

喬伊點了點頭，“是啊，整個SGPD都停擺了，最近橋這邊的幾個城區也都不太平，多了很多外地面孔，其中有不少借着遊行示威的名義胡作非為，槍擊案每天都在發生，我們也每天都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