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速不快不慢,就像在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酒井家作為鈴木家族的家臣,世代侍奉‘領主’,到和也先生這一代也不例外。他從小就被選入八岐機動隊,守護在鈴木家族最小的繼承人鈴木彥身邊。”
“和也先生是這一屆八岐機動隊裡最強大的賽博武士,為了變得更強,他幾乎全身都進行了義體改造。和也先生告訴我,他這一生未嘗敗績,沒有人能活着從他手底下逃脫,唯獨有一個人例外。”
說到這裡,羅刹向申潤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申潤沉默着,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那是七年前發生的事,鈴木彥來到鈴木重工在聖格蘭奇的分公司就職,意外死在了自己名下的酒店裡。”
羅刹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和也先生說,那個人突破八岐機動隊的層層封鎖,從滿是鈴木特工的酒店裡救走了殺人兇手。”
申潤将手上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語氣平淡,“是嗎?那這個人還真是了不起。”
羅刹又笑了兩聲,“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沒什麼稀奇。關于當年這起轟動世界的刺殺案,和也先生還向我透露了一些隻有鈴木重工高層才知道的秘密。”
申潤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他就像一個忠實的聽衆,靜靜等着羅刹接着往下講述。
“鈴木彥遇害那天,他在自己的房間裡舉辦了一場‘宴會’,到場的都是一些十二、三歲的女孩。”羅刹罕見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鈴木彥此人性情暴虐,以折磨人為樂,說是宴會,其實應該稱為‘狩獵’。”
申潤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依舊沒有說話。
“巧的是,現場混進了一名來自亞蘭聯安局的特工,在目睹了鈴木彥的暴行後,同為女性的聯安局特工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失手殺死了鈴木家族年齡最小的繼承人。”
漆黑的記憶從大腦的角落湧了上來,申潤回憶起了潔德還未曾覆蓋濃重煙熏妝的臉。
“亞蘭聯安局,啊,真是個恐怖的名字。”羅刹發出一聲感歎,眼神中卻并沒有懼色。
“鈴木彥的生物信号消失後,八岐機動隊立刻封鎖了現場和整個橡木區,SGPD和鈴木重工的賽博武士們傾巢而出,就是在如此重壓之下,另一位同樣來自亞蘭聯安局的特工,神兵天降般突破火力封鎖線,不僅救出了自己的同伴,甚至還帶走了幸存的女童。”
講到這裡,羅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歎,“和也先生說,那名聯安局特工是他一生的污點。”
“那晚,他帶領八岐機動隊的人一路窮追不舍,那名特工身重七槍,硬是拖着重傷的身體,進入了翡翠灣區。”
“翡翠灣區是鈴木重工在聖格蘭奇唯一無法染指的地界,我們都知道,它屬于菲尼克斯家族。和也先生嘗試與薩姆中将交涉,想要進入翡翠灣找人,卻被不死鳥的太子爺,約蘇亞先生拒絕。”
“所以,和也先生一直堅信那名特工沒有死,而是在菲尼克斯家族的幫助下,一直藏在翡翠灣區。”
羅刹的故事講完了,他擡眼看向申潤,似乎是想聽他發表什麼看法。
“海姆達爾也是不死鳥的一部分,我靠着這個吃飯,不能和雇主對着幹,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申潤擠出一抹略帶歉疚的微笑。
羅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這麼回答,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接到雇主委托後,我自己也想辦法調查了一下當年的事,過程中,我意外發現了一件特别有趣的巧合。”
“在鈴木彥遇害那晚過後不久,翡翠灣出現了一個名叫‘海姆達爾’的情報組織。”
羅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申潤,“申老闆,我記得,你好像也是七年前來的聖格蘭奇吧?”
蝕骨的疼痛再次攀上額頭,申潤确認自己真的不喜歡這條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毒蛇。
他臉上挂着幾分冷色,“羅刹先生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和我讨論海姆達爾的創立史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你知道的,我是個中間人。和你一樣,都是雇主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羅刹急忙擺擺手,“和也先生希望在離開聖格蘭奇前,能夠找到這位他單方面認定的宿敵,但以現在不死鳥和鈴木重工水火不容的架勢,他不敢冒險進入翡翠灣區找人,這才委托了我,我隻是拿錢辦事罷了。”
申潤想都沒想,冷聲道,“你可以直接把你調查到的事告訴他,不需要通知我。”
羅刹嗤嗤地笑了兩聲,“不,申,你誤會了。我說過,沒有一個九州人不讨厭琉島人,而且,我清楚聖格蘭奇現在的局勢,能賣給未來的城市之王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約蘇亞如果知道你這麼稱呼他,應該會挺高興的。”申潤面無表情,“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
申潤了解這條毒蛇,羅刹做生意的準則以雇主的利益至上,出賣朋友對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稀疏平常。
能讓他不顧雇主利益,跑來涅槃“通風報信”,絕不可能是為了那麼一點所謂的朋友情誼。
隻是有毒刺幫那位朋友在前,申潤已經差不多猜到羅刹想通過自己了解什麼消息了。
“哈哈哈,申,我就喜歡你這一點。”羅刹彎下腰,雙手交叉在膝蓋前,“據我所知,七年前,讓鈴木彥空降聖格蘭奇可不是鈴木正雄一時興起。”
“那時候,亞蘭和新聯盟正在南部戰場打得火熱,鈴木重工内部認為戰火遲早會波及聖格蘭奇,為了降低風險,他們決定轉移一批在聖格蘭奇秘密進行的實驗項目的成果。”
“其中最重要的,是鈴木重工和方舟研究所的合作項目,鈴木彥來這裡就是為了帶走這個絕密項目的研究成果......”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申潤開口打斷,“我不知道普羅米修斯在哪。”
羅刹臉上的微笑凝固了一瞬間,随後立即恢複正常,“申,原來你已經猜到了。”
此時,盧修斯的聲音通過通訊芯片傳入申潤耳中
-申哥,對面的入侵停止了,我現在帶人過去。
申潤從沙發上站起,瞥了羅刹一眼,“我不知道你,或者說是你們,是從哪裡聽說我這裡有普羅米修斯的線索,我現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我不知道普羅米修斯在哪。”
“至于酒井和也,你大可以把真相告訴他,七年前他殺不死那個人,現在更不可能。”
羅刹同樣從沙發上站起,臉上依舊是那副讨人厭的笑臉,“申,酒井和也是殺不死那位特工,但據我所知,翡翠灣還有他的兩名隊友,其中包括殺死鈴木彥的真兇。”
申潤死死盯着羅刹的臉,目露兇芒,“你可以讓他試試。”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申潤不願再和這條毒蛇在一處勾兌。
在離開包廂之前,他看向羅刹,“作為朋友,我有一個忠告,你最好别想知道關于普羅米修斯的事。”
“那東西是個詛咒,所有和它扯上關系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說完,他快步離開涅槃,向對面商場的二樓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