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黑色玻璃茶幾上,空了的煙盒,喝剩一半的酒瓶,甚至海姆達爾的機密文件也散落在桌子上。
除此之外,茶幾上還放着一把熾天使,一把口徑9毫米的M9。
申潤面無表情地将申澤推入一進門左手邊的浴室内,阻止他看見這兩把違禁槍械。
“我收拾一下房間,你先洗澡。”
“哦。”申澤乖乖點了點頭,“換洗的衣服,哥。”
“知道了。”
申潤關上浴室的門,從衣櫃裡翻出兩件比他的尺碼大一号的長袖長褲。
對于現在的天氣來說可能熱了點,但他實在沒有别的衣服能讓打了激素一樣高大的申澤穿。
“把冷氣開足一點就行了...”他小聲嘟囔着,輕輕叩了兩下浴室的玻璃門。
門從内打開了一條小縫,申澤伸出一隻銀白色的機械手,抓住申潤遞過來的衣服後,他迅速關上浴室門,嘩嘩的水聲重新響了起來。
“臭小子,還不好意思上了,又不是沒見過。”
申潤笑着罵了一句,開始收拾自己像是被反坦克榴彈炮轟炸過的房間。
這間公寓不大,隻有兩間卧室,其中一個還被申潤改造成了存放網絡操作台、深潛設備以及槍械武器的小倉庫。
他看着小倉庫裡滿牆挂着的閃着冷光的重武器,頭一個比兩個大。
如果讓申澤看到這些,應該會以為我是什麼殺人如麻的軍火販子......
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他鎖上小倉庫的門,确信除了自己外沒人能破解門鎖的密鑰。
回頭看着滿地“頹廢的證據”,他慶幸申澤有着一頭幾乎到腰的長發,洗澡時花的時間比他要長上兩倍。
曾經申潤還因為這事吐槽過申澤,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一件幸事。
等申澤從浴室出來時,申潤已經将房間打掃得煥然一新,與剛進來時判若兩屋。
申潤站在落地窗前,頭伸出窗外抽煙,眼睛眺望着遠處的翡翠灣,聽見身後的動靜,他回過頭來。
對自己來說過于寬大的衣服,申澤穿着剛剛好,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哪怕是最簡單的白色衛衣,穿在他身上也像是挂在商場櫥窗裡的奢侈品。
他用毛巾擦着自己烏黑的長發,眼睛卻一直盯着申潤看。
申潤感覺心髒被戳中,朝着他招招手,“過來。”
申澤聽話地向哥哥走去。
申潤接過毛巾,動作自然地開始替他擦拭頭發。申澤的頭發分了兩層,頭頂的短發卷卷的,像一隻濕漉漉的小狗。
拿着毛巾的手動作一頓,腦海中莫名其妙鑽出一個想法,申潤盯着青年俊美的臉龐,覺得這一幕似乎重複過很多次。
在浴室裡,在沙發上,在卧室的床上,申潤不是什麼做事很有耐心的人,但他總能沉得住氣,專心緻志地為申澤擦幹長發,就像現在一樣。
或許是現在的情景過于和平溫馨,申潤的大腦中産生了不合時宜的想法。
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他忍不住掐了掐申澤沒有什麼肉的臉頰,軟軟的。
“這也太不真實了......”他喃喃自語。
“怎麼不真實了?”申澤問他。
“我下午剛做夢夢見了你,晚上你就出現了。”
他的手貼在申澤臉頰上,感受着申澤冰涼的體溫,“太假了,就像還在夢裡一樣,我沒有醒來,你也沒有出現。”
申澤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熱,“是真的,哥,我現在就在你眼前。”
申潤沒有急着掙脫,反而想起了夢中的場景。
他伸出夾着煙的另一隻手,指了指被申澤抓着的手腕,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
“你還記得嗎?這裡,你說過的,這裡有根線。”
“我當然記得。”
申澤握着他手腕的手更加用力,“因為有這根線在,我一直知道你還活着。”
申澤的話讓他猝不及防,臉上的笑容凝固,不知該作何反應。
“哥,七年前,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質詢來的毫無征兆,偏偏是在他卸下防備的時候,申潤感覺有人在自己的心髒上狠狠抓了一把,耳邊一陣嗡鳴。
“從在樂器行遇上的時候開始,你就一直等着我問這個問題,對吧?”
申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窗外的霓虹燈照映在他臉上,整個人就像一朵塗滿緻命毒素的花。
房間裡一片死寂,申潤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小澤,我...”
申潤正準備開口,卻被申澤接下來的動作打斷。
他伸出修長的胳膊,将申潤整個圈在懷中,濕漉漉的頭發貼在申潤的臉頰上。
他靠近申潤的耳邊,輕輕說着,“哥,我不想知道七年前你為什麼不告而别,也不想知道為什麼他們明明說你死了,我卻在這裡遇上了你。”
申澤的聲音低沉而柔和,像海浪一般,一下一下敲擊着申潤的心髒。
“我隻知道你在這裡,你又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這就夠了,這就足夠了。”
溫柔的話語一個字節一個字節進入耳中,申潤鼻尖一酸,原本苦澀的心情多了些甜味,像是在烏雲密布中瞥見了一縷晨曦。
久别的陌生感在此刻蕩然無存,申潤終于有了清晰的認知,眼前的人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四年的那個漂亮孩子,在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後,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申潤低下頭,與他緊緊貼在一起。
“小澤,我很想你。”
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申潤感覺有些難為情。
“真的,我真的很想你,不許笑了。你難道不想哥嗎?”
申澤停下笑聲,松開環抱着申潤的胳膊,與申潤對視。
窗外的燈光暗淡下來,申澤的臉與房間内的陰影粘合在一處,看不清臉上的情緒,隻能看見泛着光芒的湛藍色眼睛。
真漂亮啊,這雙眼睛。
申潤呆呆地注視着那雙海藍寶石一樣的眼睛,下一秒,他感覺到有兩片冰涼的東西貼上自己的嘴唇。
什...什麼?
申潤瞪大眼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鳴不止,有那麼一瞬間,魂魄都脫離了軀殼。
申澤在幹什麼?
他,他是不是親了我?
“小澤,你,你幹什麼?”他用力推開與自己貼在一起的申澤,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申澤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勾起唇角,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回答哥哥的問題。
“哥不是問我想不想你嗎?”他說。
“這就是我表達想念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