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甫回頭數了數人數,對着船夫吩咐道:“我們鬼多,這艘船坐不下,變大一點。”
半響,船夫才緩緩點頭,枯瘦的指尖一抓船身,瞬間一艘擴大了近五倍的船出現在水面上。
玩家們哇了一聲,唯有黑白無常見怪不怪。
免甫一揮手:“走了上船,對了,最後提醒一句,出發後無論在霧氣中看到什麼,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理會,也不要去看水面上的倒影,這幾種行為都很危險。”
“那要是這麼做了會怎麼樣?”
免甫悚然一笑:“會變成替死鬼哦。”
他們抖了抖,陰風一吹,渾身上下都透着涼。
随着最後一個人上了船,高大的船夫一撐漿,船立刻往前劃去,趁着這裡霧氣稀薄,有些實在膽大的玩家往水面上看了一眼。
這船居然沒有接觸水面,是飛着走的。他們驚奇地瞪大眼睛,猝不及防與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對視。
忘川河水平靜無波,像是一面天然的鏡子,将他們的所有都映照得無比清晰,隻不過,水裡的倒影是黑白的色澤,而在水面上,他們依舊擁有世間的每一種顔色。
一秒,兩秒,那倒影吸引着他們的視線,某一刻後,倒影居然在對着他們笑,那雙眼灰白浮腫,泛着無機質的冰冷。
水面下波濤翻湧不息,一雙又一雙灰白的眼浮了上來,它們咧開嘴角,朝着他們放聲大笑。
視線被膠着,他們想抽離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控制這具身軀,絕望和驚懼互相糾纏,凝成他們臉上扭曲的表情。
猛地一下,船夫揮舞着船槳重重打在了他們身上,耳邊的笑聲蕩然無存,他們跌落在船上,終于恢複了自由。
劫後餘生般擡頭,入目便是黑白無常點綴着冷光的漆黑眼睛。
“你們還真是會給我們找麻煩啊,既然這麼不聽話,那就......”
鎖鍊頃刻射出,捆粽子一樣将那幾名玩家裡裡外外綁了個結實,保準一點縫隙都不留,随後鎖鍊揚起,黑白無常一個用力将“鐵球”扔進了水裡,水花四濺,卻沒有打濕船上任何一處。
江羽裴張了張嘴:“這......他們不會出事吧?”
免甫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隻是一點小小的教訓,頂多褪去半層皮,斷不會讓他們在這裡死去。”
元貞淡笑,笑容卻冰冷:“我們無權處置生魂的未來,在面見判官和大帝之前,你們都是絕對安全的,包括那些在忘川河水裡的惹事精,我們的鎖鍊為他們提供了保護,忘川河水和那些東西都傷不到他們,至于他們會受到怎樣的驚吓,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你們覺得呢?”
剩下的幾個人也不敢不同意啊,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哪有反抗的力量啊,更何況這裡還是人家的地盤。
“我們沒意見,給點教訓也好,省得他們之後又出事。”
船行駛到了忘川河中央,厚重的霧氣裡能見度隻有兩個人的距離,他們甚至看不清船頭船夫的身形。
墜在船尾的鐵球破開一條浪花四濺的路,宏大的水聲倒是連綿不絕,也掩蓋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有了前車之鑒,這段路程剩餘的玩家全程閉着眼,不管意識裡投射出什麼,隻是一味地當個“睜眼瞎”,是以安然無恙地駛出了霧氣最重的區域。
當鐵球也穿過濃霧的時候,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不甘的嚎叫,那不似他們聽見過的任何聲音,尖銳的尾音幾乎能劃破衆人的耳膜,語調跌宕,粗長又沙啞,細聽還能聽到幾聲骨頭斷裂的聲響,簡直是詭異到了極點。
“好了,睜眼吧,這一次你們倒是很聽話。”
玩家們讪讪一笑,可不是嘛,他們可不想被挂在船尾當浮漂。
霧氣逐漸變淡,遠處開始出現一條血色的線,那是盛開在忘川河兩岸的彼岸花,船要到岸了。
他們往左邊望去,看到了一座長到不可思議的橋,橋上同樣排着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
是奈何橋和無數等待投胎轉世的靈魂。
“那是奈何橋......真壯觀啊。”
“忘川河既然這麼危險,我們為什麼不走奈何橋?”
免甫猝不及防笑了一聲:“你們又不是陽壽已盡的亡魂,走什麼奈何橋啊,還是說你們想去試試?”
“不不不!我們不想,坐船就好,坐船就好。”
那個玩家也就是這麼一問,沒曾想還真得到了回答,奈何橋可是亡魂投胎轉世必經的一道關卡,要是他們從那過去了,那還不得亂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