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嘶吼着,無盡的痛苦與恨意自心髒處紮根,經年累月一遍遍刺激着他們的精神,提醒着永失所愛的那一天。
他們也曾是加害者,但直到這把屠刀落到了他們在意的人身上,那種痛才叫刻骨銘心,他們都有罪,都不清白,那就一起下地獄吧!誰也逃不掉!
村長沒去看他們的醜态,在玩家身前蹲了下來,臉上已經換上了迫不及待的笑意:“好了,危機解除了,你們可以行動了。”
玩家們幽幽轉醒,默不作聲站起。
肖黎:“你居然知道......那,那塊玉佩......”
村長沒有解釋隻熱切地盯着他們:“對,玉佩,封印她們的那塊玉佩,你們找到了對不對,快拿出來将封印解開,放她們出來。”
戲已演完,霍觀不再耽擱來到封印前。玉佩飛了起來,滾燙地如同一個火球,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直直撞上最外層的封印。
兩股力量相撞,本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但卻出乎意料地融洽。
玉佩中的力量一層層消解着封印,不過片刻,在場所有人就看到了那口若隐若現的枯井,和站在枯井外的,數不清的靈魂。
玉佩仍在與封印對抗,發出的光卻逐漸微弱。
玩家們變了臉色,想補救但所有的力量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絲毫作用。
被壓在地上的老何和老林放聲大笑,剛想說幾句話嘲諷一下,就被怒火中燒的村民一人扇了一個大嘴巴子。
至于已經暈死過去的老白和一直沉默的老錢,自是沒人在意。
村長跪在地上,驚恐地看着玉佩的光逐漸消失:“不,不!不應該是這樣的!讓我見她,讓我見她!哪怕隻有一面!”
他簡直不怕死,就要往封印上撲,張尋逸拉住他往後一扯:“先等等,别添亂!”
村長趴在地上,眼神是一萬個不甘心,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再見到她一面,就算是讓他滿手血腥永墜地獄,他也願意。
“久等了,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怎麼樣,沒有食言吧。”沈煙魂魄很淡,卻接住了那枚已經完全黯淡的玉佩:“果然,力量還是不夠。”
楚令:“這不還有我們,隻差最後一層,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或許可以。”
失去力量後,那幾道已經解開的封印隐隐有再度閉合的趨勢,沈明柔分了一部分力量過去:“盡快,要來不及了。”
沈煙看着她:“準備好了?”
“嗯,等封印解開後,我們就能離開了。”她幾乎用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完全撤去了對靈魂的保護。
楚令和沈煙也是如此,三人瞬間成陣,如同幾十年前那樣,将所有的力量毫無保留注入玉佩。
玉佩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時隔十幾年,它再次承載了與它同道的力量,雖然這份力量遠不如幾十年前那般強大,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沒有變。
溫和,慈悲,以己渡人。光芒化身利劍,玉佩在光中寸寸瓦解,它完全融入這柄劍中,跟随着那股情感,對着最後一層封印狠狠劈下。
地動山搖,就連遙遠的群星也仿佛顫了顫,光芒過後,最後一層封印終于消失,曆數四十六年零六天,深埋于底的靈魂終于重見天日。
楚令三人已經脫力,本就淡薄的靈魂更是雪上加霜,但好在他們心願已了,可以安心投胎轉世。
一道漆黑的漩渦在三人腳底綻放,他們露出笑容。“結束了,我們該離開了,各位,有緣再會。”
楚迪不舍地揮手,随即想到了什麼,又克制住自己的不舍:“那,祝你們一路順風。”
顧亦憐也笑着,觸及那雙明亮的眼心頭微動:“再見,有緣再會。”
玩家們紛紛告别,漩渦漸漸消失,再也看不見那三道身影。
“告訴我!她在哪?無憂,祁霖,告訴我,她在哪?”
村長再度燃起希望,因為他看見了方無憂和祁霖,這是最後的兩個聖女,既然她們都能出現在這,那麼他在意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會出現。
他早已瘋魔,用微弱的希望撐過漫長的四十六年,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住打擊了。
方無憂迎着皎潔的月光笑了:“原來是你啊,你是現在的村長?很厲害嘛,你問的是安虞?她不在這。”
“那她在哪?求求你告訴我吧!我想見她,真的很想見她。”
村長卑微祈求着,漫長的思念和痛苦早已将他的脊梁盡數砸斷,他沒有變化,但身處地獄又何嘗不是面目全非。
方無憂指向山腳下的方向,盡頭是那片種在他屋子外的竹林:“安虞喜歡風吹竹葉的聲音,她死後靈魂一直在那裡,她一直都在那,你沒見過她嗎?”
村長陡然失去了力氣:“竹林?不,我一次也沒有看見過她......你說她一直在那,那為什麼......她...恨我嗎?”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顫抖至極,仿佛用刀尖在心髒上剔着軟肉,每一下都鮮血淋漓,痛入骨髓。
“我不知道。”方無憂歎息着:“但我猜她應該不恨你,安虞最是心軟,通情達理,你是她喜歡的人,她知道錯不在你,為何會恨你,更何況,她在那片竹林待了四十六年。”
方無憂俯身,注視着村長悲痛的眼神:“她陪了你四十六年啊,你說,她恨你嗎?”
村長又哭又笑,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他跌跌撞撞地朝山下跑去:“我要去找她......去找她,阿虞,這次我們不會再錯過了。”
看押的工作玩家們早已接過,那十幾個村民看到了自己牽挂的人,激動不已地跑了過去。
終于他們又一次見面,陰陽兩隔又如何,誰會在乎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