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
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的思考,他看了眼聯系人,接通後一言不發地聽着,電話内容很簡短,他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就回來。”
挂斷電話後,他将現場交給了另一名有經驗的警員,随後回了警局,剛下車,他就看到了站在外邊的局長。
周行海迅速下車,跑了過去:“局長,您找我有什麼事?”
局長對他招招手,走向辦公室:“你還記得上個月的能力比拼大賽嗎?”
周行海回憶着,卻發現不過一月之隔,記憶裡的畫面便已經模糊,那些聲音和情緒似乎蒙了一層玻璃,他聽不清,也感受不明白,就像經曆那些事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可這又怎麼可能?
他微微點頭:“記得,我們得了第一,省上還給所裡發了一面錦旗。”
局長樂呵呵的從保密櫃裡找出一份文件:“看看吧。”
文件被幾張封條貼着,上面印着絕密兩個大字,周行海看着局長,不知為何有點緊張,他将文件袋拆開,逐字逐句閱讀起來。
局長從櫃子裡取出一套瓷壺,泡了點珍藏的茶葉進去:“行海啊,你這麼優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來呢,這個任務我是不同意的,但你也知道,上面的決定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他們決定讓你接下這個任務,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兩杯醇香的茶很快泡好,氤氲的熱氣中,周行海終于看完了絕密文件,他的臉色再一次出現一種恍惚的空白。
局長拍他的時候,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擡頭,第一次以一種嚴苛的觀察姿态看着局長。
從一個月前起,他就總覺得這個世界不太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開始留意與自己有關的每一件事,遇見的每一個人。
這個世界的人際關系與他記憶裡的并無不同,但他就是懷疑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假,這是一種出乎于本能的敏銳,在無數次血與淚的錘煉下,這種敏銳早就能先于意識作出最正确的反應。
這一個月裡,他一直在觀察,思考,終于在剛才發現了這種不對勁的來源。
為什麼生活中遇見的每一個人,總會用那種看戲的眼光盯着他,難道他是什麼真人秀的演員嗎?
周行海無比清楚,他不是演員,生活更不是什麼真人秀,他不認為自己的記憶有什麼問題,那麼出問題的,隻可能是這個世界了。
幾乎是一瞬間,周行海便有了答案,眼前的局長是假的,周圍的擺設也是假的,外面的人乃至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唯一的真實,便是自己,還有那個感到熟悉的青年人。
周行海對局長笑了笑:“我沒事,我隻是在想該怎麼去執行這個任務,您知道的,我沒有拒絕的權力,但這個任務對我,我的家人,還有我的未來影響都很大,我需要仔細想一想。”
他沒有輕舉妄動,順着記憶裡模糊的感覺試探地說了下去,果然,下一刻那些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鮮活生動與之前的黑白全然不同。
他終于确認,這裡已經發生的和将要發生的一切,本就是他早已經曆過的曾經。
周行海默了默,目光落到印着“絕密”的文件上,所以,在真實的世界裡,他也是像今天這樣,成為了一名行走于黑暗的無名者嗎。
局長觀察着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他那邊推了一杯茶:“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卧底任務從來沒有輕松的,更何況——”
他壓低了聲音,表情嚴肅:“那些/毒/枭/一個個心狠手辣,絕非善類,你是該好好想想。”
周行海點點頭,文件被捏出了好幾條醜陋的褶皺,像是他不可言說的掙紮,終于,他站了起來,将瓷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醇香充斥心脾,他立正面朝國旗肅穆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局長笑着,将那份機密文件點燃:“好!從今天起,你不再是警察,我也不再是局長,我們都會有新的身份和人生,祝福你我,功成身退。”
周行海沒有答話,隻靜靜看着被火舌吞噬的紙頁,直至它化作一捧灰,與他戛然而止的前半生一起,徹底隐入塵埃。
“局長,我還有多少時間?”
“上面隻給了七天的時間,行海啊,你要抓緊。”
“我知道了,謝謝您,局長。”
周行海走出警局,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是我,什麼事?”
“周隊長,那個小夥子醒了,地址我發給你了。”
“好,我知道了。”
他換了身尋常的衣服,開車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