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中午,楚令進入環靈空間的時候管家不在,倒是不遠處伫立着幾扇發光的門,看起來管家已然了解他的生活規律,他穿越光門,随後進入副本世界。
巨大的環形賽場内人聲高昂,一身西裝的主持人神情激動,聲嘶力竭地呼喊着:“地獄的子民,你們久等了!”
看台上擠滿了形形色色的身影,樣貌古怪,身形異類,完全不能稱之為人,他們高舉着身軀的一部分,癫狂的情緒與生俱來,大喊着:“遊戲開始!遊戲開始!”
聲音的浪潮震天動地,懸在賽場之上極為寬闊的顯示屏也被震動,閃爍着一連串的雪花,滋啦電流聲響起,是主持人的聲音。
“呐喊吧!狂歡吧!這是屬于我們的盛宴!”
他的神情/迷/亂/般的狂熱,眼睛圓睜似要突出,全身的骨骼因不知名原因戰栗,下一刻巨大的黑翼從背後擠出,如閃電射向天空。
他擠在攝像機前,蒼白的臉占據所有屏幕,話筒擱置在嘴邊,賽場内的聲音再度高漲,仿佛此時此刻,世界唯有這一種回音。
主持人在空中彎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手撐額頭撩起長發,話語拉長伴随着尖銳的電流聲宣告世界。
“接下來——讓我們熱烈歡迎可愛的參賽者!”
無數道目光釘在那扇門上,瘋狂,渴望,濃烈到極緻的情緒凝成唯一的話語。
“快來!快來!予我們以狂歡!予我們以狂歡!!”
漆黑的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隙充氣般漲大,在黑暗中靜默許久,玩家們終于看見了天光。
暗處的東西開始鼓噪,在這扇門打開之前,就是它将他們死死束縛,現在卻催促着他們離開,盡快開場。
外面的歡呼聲如此高昂,玩家們自然不能視而不見,門在身後逐漸閉合,他們一步步走上舞台中央,終于暴露在所有的視線中。
場上的氣氛再度攀上頂峰,觀衆席上騷動一片,猶如海浪一層疊着一層。往前!再往前!這是盛宴!是它們想要的樂園!
脆弱的欄杆自然承受不住,不過數秒便被淹沒,外沿的觀衆掉了下來,咧到耳根的嘴巴還未大張,便在主持人的随手一揮中炸裂成血齑。
淡藍色的血液流不到賽場中央,無人在意的角落,地面突然凹陷,伸出一張大嘴将這些美味吞吃入腹,獨特的腥甜席卷整個賽場,如同落在滾燙油鍋的水滴,炸出連片的叫好。
西裝革履的主持人收起雙翼,款款而來,身後的攝像機對準了面色難看的玩家。
那雙細長的眼閃着紅光,語調詭異似乎壓抑着最原始的欲望:“快看啊,這是多麼可愛的參賽者啊,我都不忍心看到他們支離破碎的一幕了。”
賽場内一片哈哈大笑,聲音籠罩着所有玩家,那股迫不及待的瘋狂毫無隐藏,如蛆附骨,令人冷汗叢生。
主持人像是讀懂了他們的恐懼,微微傾身,黝黑的瞳孔不見光亮,隻有深不見底的戲谑與惡意:“别怕,你們還是有機會的,隻要赢了,就能活下去。”
他直起身體羽翼大張,居高臨下俯視着本場的獵物,笑意盈盈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我可愛的參賽者們,用盡全力活下去吧!我宣布,遊戲正式開始!”
一瞬間,世界天旋地轉,玩家們跌了下去,再睜眼,卻看到了無數個“自己”。
榆次祥掉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在地面,剛睜眼就對上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他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才發現那是鏡子中的自己。
擡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同樣的光景,鏡子,鏡子,前後左右,上面地下都是這東西,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一個巨大的鏡子迷宮。
其餘的玩家不見蹤影,他猜他們應該是被分開了。榆次祥摸索着找到了一條路,小心往前走着,寂靜之地沒有任何聲響,隻有行走時鏡面“咯吱咯吱”的響聲。
無數個“他”在此作伴,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不知走了多久,榆次祥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猛地向後退去,鏡子中的身影重複着他的動作,折射出無窮的鏡像。
榆次祥凝視着鏡面,清晰看到那張驚恐的面容,他一個激靈,内心滿是後怕。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走神的,又是怎麼靠近了鏡面,隻知道等他發現時,鼻子都快貼了上去。
要是他沒有清醒,是不是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入鏡子裡面,再也出不去了......
榆次祥揉搓着臉,想清醒一些,卻驚恐發現自己開始不由自主回想那一刻的感覺。
那一刻是什麼感覺?仿佛時空變換,他甚至分不清哪一個“他”在鏡子外面,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那現在呢?他真的分清了嗎?
榆次祥凝視着自己的手,擡頭,鏡子裡無數的“自己”也擡起了頭,那雙眼睛望着他,空落落的。
咔嚓一聲脆響,護心鏡壯烈犧牲,榆次祥大汗淋漓地醒了過來,第一時間閉上了眼。
鏡子有問題!不能看它!他喘着粗氣,心髒狂跳不止,緊繃到極緻的精神突然一凝,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看着他。
意識到這一點,他縮成一團的動作頓住,肌肉緊繃卻還是不受控制地擡頭,眼皮被看不見的手扒開,與鏡子裡那雙不安亂轉的眼睛對上。
他猛地移開視線,往上看,卻正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