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雨盛驚歎不已:“劍意在增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徽墨沒有去看那道劍意,反而觀察着楚令,眸光漸深。
司烨震驚的情緒一閃而逝:“别擔心,應該不是什麼壞事,我去問問老師。”一扭頭,方才還站得遠遠的人不知何時近在眼前:“......老師,您什麼時候過來的。”
“就在剛才啊,哇哦,這道劍意足以媲美真正的萬生儀了,這下更有把握了。”
空中的劍意強盛到刺眼,楚令望了一眼便移開視線:“您知道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方鐘皺眉努力思索,最後給出了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在它誕生之初便沾染了大量鮮血,從此以後便形成了一種......習慣?隻有鮮血才能發揮它最大的力量。”
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以前是沒有機會,這次倒是機緣巧合被你喚起,覺醒了真正的力量。”
楚令似信非信,其餘三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司烨糾結開口:“老師,您說的是真的嗎?”
方鐘剛想答應,瞥見他們認真的表情,話音一轉:“當然——不是。”
她神情無奈:“我這不是怕你們胡思亂想嘛,好啦,我承認我其實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這種變化是好的,既然如此,何必管那麼多。”
話已至此,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齊齊仰頭注視着那道劍意。
它變大了許多,透過光影隐隐得見萬生儀的一面,紅光亮到極緻的時候,劍意上下拉長,竟然變成了一把劍,目睹過萬生儀的人絕對無法忘卻,這就是那把劍的模樣。
此刻,迷你版的萬生儀就誕生在他們眼前,蓄力,下壓,一飛沖天,一道光閃過,連綿不絕的陰雲煙消雲散,夕陽的餘晖再度灑落,卻永遠也照不進黑沉的暮知海。
水龍卷在迷你版萬生儀出現的下一刻就全然潰散,藏匿其中的屠滅幽靈驚恐到極點,卻分毫也無法移動,無盡海水下落,終于露出了它的本貌。
碩大可怖的肉球布滿全身,睜着一顆又一顆怨毒的眼球,尾部如淤泥般渾噩,卻生着累累白骨,淌着無盡的墨色血印。
那曾是鐘愛的象征,卻在被抛棄後,成了緻命的毒藥。
迷你版的萬生儀劃過無數雙眼睛,它再次想起了地獄般的場景,它被貫穿,被撕扯,身形再一次湮滅成塵埃,靈魂如星辰般飄渺,曆史長河永遠沒有它們的位置。
璀璨的光中,它迷蒙想着,是不是它們一族,從始至終就不應該存在,不然,為什麼,隻是想活下去,就這麼難啊……
漫天的光炸開,僥幸逃脫的屠滅幽靈回歸了監牢,迷你版的萬生儀大勝而歸,這對它而言,本就是一件極其簡單的小事。
它劃出虛影朝着楚令飛來,卻在半道被方鐘截胡,于是沒人看得出它本來想去的方向。
一切塵埃落定,劍意恢複了原本的光亮,靜靜躺在方鐘手心,方鐘将它拿起看了又看,卻什麼端倪都看不出來,隻能作罷。
她拍拍手:“好了,任務完成,感謝你們的幫助,報酬稍後會打到你們的賬戶。”
鄭雨盛歪歪頭:“會有多少啊?”
方鐘神秘一笑:“隻多不少,包您滿意。”
徽墨:“那我們就告辭了,有緣再會。”
方鐘揮揮手:“那就再見了。”
鄭雨盛回頭看向楚令:“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楚令望了眼平靜的暮知海,片刻後提步跟上:“嗯,一起走吧,時間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三人一路無話,隻有鄭雨盛吸溜奶茶的聲音不時響起,分别的時候,徽墨突然說着:“楚先生,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鄭雨盛驚得咳了好幾下:“什麼?徽墨你——”
她的話被徽墨打斷:“楚先生,這隻是一個邀請,你有拒絕的權力。”
這份邀請的确在楚令意料之外,但細想一番,又覺得合情合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多到他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被察覺到隻是時間問題。
楚令并未第一時間給出答複,從前他不知過去如何,也不知未來會通向哪裡,于是深陷迷霧,一葉障目,如今他卻明白了,無論過去怎樣,未來都握在自己手中,他做出的每一個選擇,便是未來真實的模樣,這份結果由他親手鍛造,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恐慌。
這是他所選擇的路,無論會發生什麼,他都欣然前往。
“感謝你的邀請,但我現在還沒有想好答案,可以多給一點時間嗎?”
徽墨笑了:“自然,楚先生,我們期待你的回答。”
回去的路上暢通無阻,楚令休息了會才拿起手機,電話鈴聲響起一秒便被接通,果然,顧亦憐一直在關心着這件事。
楚令望着天花闆,聲音略帶疲憊:“你還沒睡嗎?”
笑聲通過聽筒傳出,有些低沉:“沒得到你的消息,我可沒辦法睡着。”
楚令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也算是完美落幕,還有了點意外的發現。”
“是那道劍意。”
“對,任誰都能看出來不同尋常,那道劍意複制于長夜無極的萬生儀,隻是不知為何會與我有關。”他歎了一聲,有些無奈:“又是一道謎題。”
顧亦憐:“或許這麼說有自戀的嫌疑,但有我在,你無需擔憂,我會陪在你身邊,你永遠也不會孤身一人,那些秘密我會和你一起解開。”
楚令嗯了一聲,電話兩頭一時靜谧,兩道呼吸聲交纏融合,氣氛竟有那麼一絲暧昧,他咳了一聲:“不早了,休息吧,晚安。”
他又聽見那道熟悉的笑音。“好,晚安,做個有我的好夢。”
通話到此結束,楚令再次感受到某人的厚臉皮,他無奈笑笑洗漱入睡,夢的世界光怪陸離,鼓噪一片,在最初的無序過後,他真的締結了一片有他的夢境。
暮知海邊,一直到晚上八點,方鐘和司烨才收拾完殘局。
方鐘伸了個懶腰,骨骼咔咔作響:“終于忙完了,呼,每次都這麼麻煩,真想辭職啊。”
司烨在五米外站定,目光低垂如海水般幽深,他低着頭,沉默看着一層又一層的海浪,沙土被浮沫浸濕,觸不到他的鞋尖,就像分離的那日,一切都在光中沉溺。
他仰頭,閉上了眼,蒼涼的月光穿透眼簾,神明般的皎潔,卻無法勘穿他如今的思想。
背後,方鐘踱步而來,司烨輕推眼鏡:“老師,我這邊結束了。”
“不錯,那就走吧,那樣東西還沒忘吧。”
司烨無奈搖頭:“我不會忘記的,老師,您已經說了兩遍了。”
方鐘挑眉:“我這是怕你耍賴,畢竟你可是有前科的人啊。”
司烨摸摸鼻頭,回憶着:“這次不會了,我會信守承諾的。”
兩人走遠,直至月光不再照耀,一道影子一相兩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