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夕早已不想去求證什麼,但卻不由自主問出了深藏的疑問:“你離宗那天,師尊将你叫了過去,你們說了什麼?”
“師姐想知道,我便說給你聽,其實也沒什麼,那日師尊看了我很久隻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此去一别,應再難相見,不悔?”
紀笙望着她輕輕一笑:“師姐想知道我的回答嗎?”
譚夕微頓,所有的不解和沖動一齊翻湧,恍惚一般,竟問出了相似的字眼:“不悔?”
“不悔。”
“師姐,這就是我的回答,無論你的問題是什麼,我的答案從不更改。”
默然良久,譚夕才無奈一笑:“我明白了,我早該明白的......紀笙,你知道自己的結局嗎?”
“我知道,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這次,就由師姐來送我最後一程,如何?”
紀笙要死了,她無比清楚這一點,但她一點都不害怕,甚至詭異地期待起來,第二次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
但這一次是她自己的選擇,為她送葬的也不再是冷冰冰的規則,而是她心心念念的師姐,這樣就好,這樣就夠了。
她曾想過,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她一定要死在師姐手上,隻有這樣,師姐才會永遠記住她,記住她曾有個師妹,叫做紀笙。
這段記憶一定要刻骨銘心,永世難忘,否則就算是無邊煉獄,她也要爬回來。
紀笙凝望着譚夕,似乎要将缺失的數千年光陰,在這一眼裡補回來,小巧的金色劍意從心口竄入,遊走在四肢百骸,每一處脈絡都在叫嚣着疼痛。
但就是很神奇,僅僅隻是望着師姐,紀笙便覺得,一點都不痛了,她想這或許便是愛。
那道劍意穿透了她的肌膚,映着她從裡到外散發着金光,朦胧的光影中她恢複了生前的樣貌,眉如遠黛,目含星辰,她笑了,就像過往數萬次的離别,對着她心愛的師姐索要着承諾。
“師姐,我要走了,你一定要記得我,永遠地記得我,生生世世都不能忘記,師姐,你對我最好了,你一定會答應的,對嗎?”
時間已經到了,這便是最後的期限,但生與死的界限,卻因為強烈的執念停留在此,她還沒聽到想要的回答,怎麼也不願離去。
“......我答應你,紀笙,我會永遠記得你,永生永世不敢忘卻。”
暢快的笑聲連同那道身影被白光吞噬,最後一眼她似乎看到了紀笙說了一句話。
“師姐......”
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麼?譚夕回想着她的口型,隻得到了三個不确定的字眼,我愛你。
“......我愛你。”她輕輕重複着,苦澀一笑閉上了眼睛,身後傳來弟子的呼喊,譚夕自如隐藏好情緒,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接下來要全力以赴了。
她回頭笑容依舊:“小宜然,怎麼了?”
周宜然目光擔憂:“宗主?您還好嗎?”
雖然方才發生的一切他們聽不到聲音,宗主也始終背對着他們,但相處了這麼久,周宜然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在難過。
譚夕奇怪看她一眼,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很好,非常好,那個怪物解決掉了,咱們的客人也沒有受傷,皆大歡喜的局面,而且......”
譚夕眉飛色舞小聲說着自己的計劃:“你看看他們,一個個這麼厲害,口袋裡的靈石一定多如牛毛,要是咱們再适當賣些慘,不說全部,起碼能得到近三成的靈石,三成啊!想想就覺得開心。”
周宜然嘴角抽搐,越聽越覺得離譜,再一次刷新了對宗主的認知,不過她還是沒能打消疑慮:“您真的沒事?”
譚夕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小宜然,你就不能對我多點信心嗎?你宗主我這麼厲害,能出什麼事?”
被這句話一賭,周宜然隻得放下擔心,轉而問起了其他的事情:“好吧,姑且算我多慮了,不過,方才那道劍意還有白光是怎麼回事?”
譚夕呃了一聲,深思一番頓覺不妥,扇子一扔就要跑路,卻被早有準備的周宜然攔住,她調轉方向,卻見到了将退路堵得嚴嚴實實的玩家們。
如此默契的配合,要說事先沒有溝通,打死譚夕也不信:“什麼時候的事?小宜然,你居然學會了聲東擊西這招,還用在了我身上,真是令人傷心。”
周宜然面色無奈:“宗主,我們好歹也算是自己人吧,隻是想知道一個答案,您跑什麼啊?”
跑路失敗,譚夕重重歎了一聲,臉上不知何時換上了無比嚴肅的表情。
“這個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答案,有些無足輕重,知道便知道了,但還有一些,無法言明于世,隻能深埋在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我知道你們好奇,但問題是你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