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初看了眼就閉上眼睛。
他現在隻想靜靜。
然而靜靜是不可能的——
金奉桉又重新跳到凳子上,往房梁上挂白绫,一哭二鬧三上吊,嗚嗚咽咽地說不活了,親生兒子不認得他這個爹爹了。
管家和小厮七嘴八舌地勸,一屋子人吵吵囔囔的。金意初本就嗡嗡作響的腦袋被吵得像是裡面有輛火車在跑。
一個頭兩個大。
金意初隻想靜靜,能阻止這場鬧劇最好的方法是——
金意初沒有感情地開口,“爹,我要休息,你們先出去。”
金奉桉:“!”
之前是傷心欲絕的流淚,現在是喜極而泣的流淚。
“好,爹爹這就出去,”他戀戀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獨子,“意初好生修養,有事遣人來喚爹爹。”
“吱呀”房門被人從外邊關上。這一室才恢複平靜。
金意初緩緩地松了口氣,感覺耳朵得到了淨化。
*
卧房外。
“你們幾人守在少爺這裡,聽少爺差遣。”金奉桉低聲吩咐四個小厮留在金意初卧房外守着,“有事定要告知于我。”
“是,老爺。”
管家看了眼眸中還泛着淚光的老爺,安慰道,“老爺放心,他們照顧少爺十幾年了,自是知曉如何照顧少爺。”
金奉桉撫了撫胸口,松了口氣,“也罷。”他抿了抿唇,吩咐管家,“你随我去瞧瞧那沖喜的小哥兒。”
管家:“是。”
*
新房裝扮的喜慶,院中到處都是惹眼的紅。
兩個丫鬟守在新房門外,小聲嘀咕,“方才聽人傳話,說少爺醒了。”
“少爺醒來若是知曉老爺給他娶了這樣一個小哥兒,也不知會如何鬧呢。”
“那柳家小哥兒分明是戲耍少爺,當真是可惡至極!”
“說的也是,當初少爺便是為了柳家那小哥兒跳水撈香囊,受了寒高熱不退,現如今好容易撿回一條命……”
“咳。”管家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個丫鬟的私語。
“老爺。”丫鬟齊聲問安。
金奉桉氣得臉都紅了,“日後不許再提柳家那小哥兒!不然便将你們發賣了去!”
丫鬟瑟縮着腦袋,忙道再也不敢提一字。
金奉桉重重地哼了一聲,眼神示意管家敲門。
管家手還未落到房門上,門便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塗深穿着嫁衣,側着身子,臉上一派順從,“老爺。”
金奉桉之前見過這個小哥兒,不過那時這小哥兒穿着一身黑,膚色對比也沒那般鮮明。現下這個小哥兒穿着一身明豔的正紅,顯得皮膚愈發黑了。
如土如炭,實在……不養眼。
金奉桉想到外貌上繼承了自己與夫郎所有優點的獨子即将有這般黑的一個夫郎,眼中頓時泛出了淚花,又想哭了。
管家眼尖,立馬咳了一聲,“老爺,少君還在等您發話呢。”
金奉桉強壓下心酸,忍住不掉眼淚,“意初已經醒了,他是你夫君,理所應當由你去照顧。”
塗深點了點頭,擡步便往外走。
擦肩而過時,金奉桉忽然注意到塗深這個小哥兒竟然比他還高半個頭。這也就是說……他與意初一般高!!!
金奉桉意識到這點後,淚眼再也憋不住了。他無不哀傷,“意初生的那般貌美,我、我竟給他娶了一個這樣的夫郎……”
管家神色複雜:“……老爺,人不可貌相。小的倒是覺得少君英姿飒爽,豐神俊朗。”
金奉桉吸了吸鼻子,“可是他可黑了。”
管家:“……多敷些珍珠粉應當會變白。”
金奉桉吧嗒掉眼淚,“可是他與意初一般高。”
管家:“……”
啊這。
總不能叫少爺穿增高厚底靴吧。
好在他反應快,安慰道,“少爺還會長高的。”
金奉桉深深吸了吸鼻子,“夫郎何時回來?我快撐不住了。”
管家立刻道,“主君信中說還有三日便可回來。”
金奉桉嘴巴一癟,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