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淵這趟出來原本是給人送柴火,沒想到遇上林夜這檔子事,但他覺得挺開心的,怎麼這麼巧,這姑娘有難被自己遇上了,又剛好救了她。
這不就是有緣分嗎?
他想着前幾日爹娘與他提了一嘴,隔壁街的媒婆上門與他說親。
他當時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妹妹還在那玩笑,說哥哥自見了那林屠夫家的姑娘,砍柴的時候都會出神,差點砍到自己的腳。
如淵連忙辯解,說自己才不喜歡林淨秋那個兇婆娘,雖然人們都叫她豬肉西施,但在他看來,她不如當日那個與自己打招呼的姑娘十分之一好看。
哎呀,如淵輕快的腳步忽然頓住,又忘了問人家姑娘的名字。
上次急着出門忘了,這次怎麼也忘了呢!?
他懊惱着加快腳步,算了算了,這麼有緣分,下一次定能再見的。
再說了,那姑娘記得我呢,她知道我住林屠夫家隔壁。
如淵甜蜜的想,臉上不由帶着笑意,心情輕快的和街坊鄰居們打招呼。
“如淵小子今天怎麼,格外的開心?”鄰居大嬸不由說,“難道是柴火賣了個好價錢?”
“他力氣那麼大,每日砍那麼多柴火,賣的一向很好。”另一位大娘接口,“肯定是有别的喜事。”
“聽說……前幾日隔壁街的王媒婆去他家裡了呢。”有人神神秘秘的說。
“哎喲那可是大好事啊!”大娘說,“如淵小子人長得壯實,能幹活,心眼也好,這麼好的小夥子哪裡找。”
“說的是呀,這如淵是街坊從小看到大的,是個靠得住的。”大嬸小聲的說,“你看他那個腰,也不知道未來便宜了哪個小娘子。”
早已為人婦的大娘大嬸們笑成一團,也是歎息自家閨女嫁的太早了,誰知道男大也能十八變呢?
原來黑黑瘦瘦的小子,居然能長成這樣一幅高大俊朗的樣子,就是比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也不差 。
如淵倒是不知自己變成了大娘們的口中寶,他隻是漫無邊際的想着,姑娘這麼美,想娶她定是不容易的吧?
自己如今雖然能砍柴,但是每日賣出的柴火不過幾百文錢,家裡還有爹娘和弟妹,如果還要娶媳婦,确實不太夠。
像姑娘這樣長得好看又白生生的媳婦,娶進門來定是不能讓她幹活的,好看的衣裳和水粉必然是要有的,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隻等着自己回家……
如淵的臉上又出現了傻小子一般的笑容。
決定了,明日去城裡問問有沒有别的活兒,像是什麼镖師護院,多賺些銀子吧?
下一次與姑娘再見面的時候,自己要穿的好看些,這樣才能與姑娘相配呢。
他一擡頭,笑容僵在臉上,整個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隻見原本溫馨的小院被砸毀,門頭和土牆都被推倒,露出裡面雜亂的院子,草棚被掀翻,柴火滿地都是,地面還有些雜碎的陶碗。
如淵踩着碎瓦走進去,他不敢開口叫,隻因屋子也被毀的七七八八,門窗都倒在地上,房梁搖搖欲墜,整個院子寂靜無聲。
“如淵小子,你回來了。”隔壁的林屠夫聽見響聲,連忙出來。
“……這都是誰幹的。”如淵沉聲問。
“如淵小子,你先别着急,你先……”
“是誰幹的!”如淵一聲爆喝,雙目滿是血色,整個人憤怒到了極緻,脖頸的青筋暴起。
林屠夫還想再勸,卻被旁邊的林淨秋攔下:“是城主府的人。”
她冷靜的說:“城主府勢大,你不該沖動,還是從長計……”
話音未落,如淵随手拿着院裡的柴刀,轉身就出去了。
林屠夫着急的說:“别去啊别去!”
可是如淵已經聽不到任何話,他眼中隻有那損毀的小院,爹娘妹妹的笑聲還在耳邊環繞,頃刻間變成求饒的哀嚎,他雙目充血在街上一路急行,奇怪的是,他這模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當他站在城主府門口的時候,大門緩緩打開,似乎等待他許久。
如淵走進去的那一刻,大門關上,就像是深淵巨口,将他的背影吞噬。
林夜将陸語琴安頓在客棧,準備了熱水食物,讓她好好梳洗一番。
從前感覺可有可無的東西,隻有在失而複得的時候才會覺得可貴。
陸語琴築基前在陸家,沐浴有鮮花香膏,玉石湯池,築基之後隻需用法術,整個人就能潔淨無塵。
此時一個小小客棧裡的浴桶,卻給了她法術給不了的,清爽溫暖和幸福的感覺。
“謝謝你林姑娘。”陸語琴長長舒了口氣,“這幾日可真是度日如年,如果不是你們,我或許就要迷失其中了。”
徐易之從神子宮回來,他并沒有帶任何護衛,隻是掏出來個玉牌。
“這是神子宮的玉牌,陸語琴可以暫時入神子宮躲避。”徐易之說,“神子說那陳玉竹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讓你這幾日與漆骨多待在一起。”
陸語琴并不知神子與神子宮的事情,徐易之又解釋了一番。
說到漆骨,林夜擡頭看了眼天色:“漆骨還在義莊等我,我去與他會和。”
“那陸姑娘我就帶回神子宮了。”徐易之說,“你們二人要小心。”
林夜趕到義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昏黃的太陽照在陰氣重重的黑石地上,巨大的黑石頭像是矗立的人影,顯得有些滲人。
她将自己路上買的肉包子遞給漆骨,這還是徐易之從亭瞳那拿的錢。
誰能想到這五大家的少爺小姐們,有一天連買包子的錢都需要人接濟呢?真是讓人唏噓。
漆骨接過包子,安靜的聽少女講述就陸語琴的始末,說到那陳玉竹搶人的時候,他面色沉下來:“早知我就陪你去了。”
“好在我們遇上了如淵。”林夜說,“這家夥還挺厲害,雖然已經沒有記憶了,但是一手棍法虎虎生威,真不愧是天生劍體。”
“天生劍體?”漆骨聽到這個詞,反而一愣,“什麼是天生劍體?”
“……”這倒把林夜問住了,她也不知道,隻是聽亭瞳老是這麼說,别人也常這樣介紹如淵,仿佛他最大的特點,就是這個了。
兩人面面相觑,漆骨忍俊不禁:“你倒是連人家是什麼劍體都不懂,還能誇的這麼起勁。”
“可他真的很厲害。”少女強行挽尊。
兩人就這麼蹲在街對面廢棄的屋子裡,一邊吃熱騰騰的肉包子,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鬥嘴。
“等你出去了之後,你想做什麼?”漆骨問。
“出去?”林夜滿嘴的肉香面香,腦子有些轉不動了。
“對,從落仙城離開,去到外面之後,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漆骨問。
“我想……看看風景?”少女有些不确定的說,如果能順利出去,并且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話,自己會想做什麼呢?
高山、峽谷、瀑布、密林,去任何地方見識任何風景。
走在普通的街道上,看人流如織燈火煌煌,食物的香氣被蒸騰起來;去賭場青樓拍賣會,紙迷金醉推杯換盞,奇珍異寶被推至台前。
或許還能去這具身體的家鄉南海之極,看深海之中的秘境。
林夜浮想聯翩,她從未有過這樣歡樂生活的設想,沒有任務、沒有追殺、沒有危機,完全處于自身意願的行動。
“都怪你,讓我期待起來了。”她重新充滿鬥志,“讓我們趕快從這裡出去吧!”
“我們?”漆骨咀嚼着這個詞,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