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面相觑,似是被這個故事鎮住,不由自主的沉默下來。
林夜心想,林屠夫的爺爺的爺爺砍得那個骨頭,怕不是雲沐大帝的遺骨?
仙人的身軀哪有那麼好分割的,徐老怪吃的那口仙人肉,包括他說的林屠夫殺了雲沐大帝,或許就是指雲沐身軀被當時的林屠夫給剁開的事情。
這麼說來凡鐵無法傷及仙人軀殼,那斬斷雲沐骨頭的鐵塊,莫不是坐忘劍?
亭瞳方才的紙條上特意備注了,坐忘劍是雲沐大帝的佩劍。
也不能吧……坐忘劍畢竟是仙人的劍,怎麼會變成鐵疙瘩?
“老爹,那個鐵疙瘩現在在哪?”林淨秋問。
“就在門口案闆上呢。”林屠夫回答,“咱們家好幾代人都用那個鐵疙瘩,這刀也算是神了,也沒送去鐵匠鋪怎麼打磨,自己就漸漸成了這副摸樣。”
林淨秋起身從外面把刀拿了進來,放在石桌上。
徐易之與林夜面面相觑,這怎麼也看不出是坐忘劍啊?
漆骨此時卻伸手,男人如貴公子般修長潔淨的手指撫上了滿是豬油肉屑的殺豬刀,指尖在刀背短暫劃過,然後收手。
方才在門口的時候自己雖然看到了,但沒有認出來。
畢竟這柄劍已經被完全融掉了外形,又殺了快兩百年的豬,被血肉的腥味與豬肉的油脂浸透,外形和氣息全部被掩蓋。
陳雲霆,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讓個屠夫來分我的屍,然後将斬百萬魔族的坐忘劍融成殺豬刀,真是太聰明了。
“就是這個。”他淡定的說,“這個就是坐忘劍。”
“……啥啥劍?”林屠夫滿頭問号。
林淨秋卻趁機把他推走:“那邊的豬還沒有殺完,一會你還要給王員外家送豬。”
林屠夫很聽她的話,連忙起身去料理那頭豬了。
“你們需要這個刀?”林淨秋看着眼前的衆人問,林夜覺得她異常的聰慧冷靜,從見面到現在,她們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林淨秋似乎就懂了什麼。
“對。”林夜直接說,“離開需要它。”
“好。”林淨秋說,“我來保管。”
漆骨沒說話,隻是點點頭,這些東西如果随身帶着太過麻煩,在這落仙城裡能夠信任的人和地點不多,放在林屠夫這裡反而合适,隻需要在神降儀式之前來取就行。
“還有什麼需要我做?”林淨秋問。
“暫時沒有。”林夜想了想,“五日後的神降儀式需要你在場。”
“可。”林淨秋點點頭。
徐易之有些不敢置信:“就這麼……找到了?”
林夜站起來信心滿滿的說:“是的!找到了!現在去找其他東西了!”
三人從林屠夫家離開,正巧隔壁的院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
他穿着褐色的粗布衣服,腋下還打着補丁,褲腳挽的高高的,露出勁瘦黝黑的小腿,身後背着藤編的簍子,似乎正準備出門。
乍一看是個農夫,卻是個長得挺高大帥氣的農夫。
“如淵?”林夜簡直不敢置信,這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家夥,居然是那個冷面劍修。
徐易之樂了:“你懂了吧!你懂了!你懂我剛才看到林淨秋站在豬肉攤後面的心情了!”
懂了……但一時之間很難接受。
“如淵,你怎麼在這?”林夜連忙上前問。
如淵卻一副茫然的表情,臉頰绯紅,似乎對着這麼好看的姑娘說話,讓他有些害羞:“姑娘……你認識我嗎?”
他眼神清澈,疑惑的情緒沒有絲毫作假。
林夜轉身看向身後的林淨秋,他這是怎麼回事?
林淨秋猜到她要問什麼,簡短的說:“待久了,會忘記的。”
她在尚且清醒的前日,曾經在街上遇到過幾名其他門派的弟子,她受身份所限,無法與他們交談更多,卻發現這些人正在漸漸遺忘外面的事情。
如淵雖然住在她家隔壁,但是二人并沒有交流。
最重要的是,如淵似乎從第一日開始,就已經徹底遺忘了一切,變成了生于落仙城的如淵。
林夜愣在原地,她見如淵向她拘謹的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一旁的院子裡傳來小孩的歡笑聲,透過尚未關緊的門,林夜看到裡面有一對中年夫婦,他們面容溫和,看起來善良單純,正在給院裡的小姑娘紮着辮子。
這麼說起來,方才如淵從門裡出來的時候,臉上也帶着笑容,身上的衣服雖然簡樸但是幹淨。
他似乎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再也沒有原來冰冷鋒利,臉上是滿足溫和的神情。
“每個人的内心深處,都有渴求的東西。”漆骨說,“當渴求的一切忽然出現的時候,有人會當做是美夢沉浸其中,當然,也有人能迅速的清醒過來,找到自己的本心。”
他看向林淨秋,方才其實有一刻林淨秋也遲疑了,但是迅速的清醒過來。
林淨秋淡淡的回視:“這位朋友以前沒見過。”
“以後再介紹你們認識。”林夜看向徐易之說,“你先回神子宮問問亭瞳下一步的計劃,我和漆骨先回客棧。”
三人分道揚镳,漆骨跟在健步如飛的林夜身後,不懂她為何忽然之間如此積極。
“現在回客棧,是有什麼計劃嗎?”漆骨問。
“回去睡覺。”
她說:“這個落仙城好像個怪物,不停地将人吞噬進去,雲沐大帝也好,亭瞳也好,甚至是如淵,将人的生命、意志,甚至是整個存在給掩埋掉,我不想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
即使她會在死後會重新被“繭”召回,但是死在這樣混沌無序的地方,實在是太過窩囊。
“我決定先回客棧好好休息,等到晚上,我要在這落仙城走一遭,看看黑暗裡到底藏着什麼怪物。”林夜說。
那個在第一晚就出現在客棧外的怪物,或許也有什麼不尋常之處,既然想要解開落仙城這個局,那麼不管是多奇怪多莫名的東西,都要去探探它的虛實。
漆骨卻關注到了另一點,林夜忽然變得積極,似乎是從方才遇如淵開始。
“你……好像挺在意那個叫如淵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