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目清淡,并不能說是美貌,但卻是林夜來到這個世上,看到最像“仙人”的修士。
站在火光融融的山洞裡,藍白色的法袍廣袖飄飄,上面的撕裂的痕迹與散開的血花,顯露出了别樣的灑脫飒踏,将生死置之度外,卻将天地放在心間。
林夜看着她忽然覺得心胸開闊起來,好似這個世間也沒什麼難事,不問前路如何,隻是随心而動。
她悄咪咪的拿了塊破開的貝殼,在身後将自己的手指劃開,積了一小灘藍色血液,待傷口迅速愈合之後,将貝殼雙手端起。
“陸師姐,這是我這幾日在附近采藥尋得的果漿,對身體恢複極好,我之前喂你喝了點。”少女乖巧的說,“既然你醒了,那就再喝一點吧,對戰魔修,必然要恢複精力才好。”
陸語琴是個性格舒朗的人,既然想通了也不糾結,端過貝殼一飲而盡,頃刻感覺全身的傷愈合,丹田之内靈氣純粹充盈,幾乎是瞬間,她的狀态達到巅峰。
甚至更勝于前。
她将驚訝藏在眼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位林師妹雖然有所隐瞞,但沒有惡意,這樣的靈藥說是天階也不為過,就這樣輕易的給了自己。
“謝謝你林師妹。”陸語琴鄭重的再次道謝,“我不知說什麼好,如果能出去,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不用,陸師姐。”林夜笑眯眯的說,“我與你同去。”
“你……?”陸語琴一愣。
“我雖然修為普通,但是逃命的功夫很好,肯定不給你拖後腿的。”她說。
“那……那好。”陸語琴答應下來,“屆時有事你先顧着自己,不必管我。”
林夜道:“你也是。”
陸語琴忍俊不禁,她雖然見過有很多長得貌美的女修,裡面有資質平平的卻心高氣傲,也有五大家出生便高高在上的,但像林夜這樣,長得貌美但心思單純善良倒是很少。
不為别的,隻說她并沒有在世人的追捧與世俗欲望的洪流中迷失自我,這樣的心性就已經勝過大部分人。
她靜下來心來,想着指點林夜一番,看她在術法是否還有精進的地方,臨陣磨槍,至少能增加些活命的幾率。
林夜還記得亭瞳細數的那些魔修的身份,她故意說的颠三倒四模糊一些,讓陸語琴心裡有數。
卻不想這位玉虛門大師姐心志非凡,聽到這些面不改色,隻是專心指點她靈氣的運轉。
此時在伏仙谷西南方向,與谷内蔥蔥郁郁的繁茂景象不同,這裡有一片極為空曠的黑石地面,像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巨大廣場,形狀各異的黑石錯落的放在廣場之上,形成一種極為玄妙的氛圍。
在黑石廣場的側面,是以申屠夢為首的魔修五人和趙飛星,有個人單膝跪地正在向他請罪。
“屬下追着那陸語琴到伏仙谷附近,卻不想她掉入水中之後消失無蹤。”這人正是追殺陸語琴的司空士同,他外貌是個普通的中年男子,穿着八卦太極長袍,乍一看有些仙風道骨,但高顴骨和鷹鈎鼻讓他顯得有些孤僻陰狠。
申屠夢手上拿着折扇輕輕摩挲,聞言看了司空一眼,眼中的寒意讓周圍的人忍不住瑟縮。
“司空長老,現在啟陣在即,少了陸家的血,你要我們怎麼辦呢?”
司空另一條腿也跪下,深深的趴伏在地面:“我一定把陸語琴抓回來。”
“端木潛麟,你與他同去。”申屠夢說。
司空士同與端木潛麟領命,朝着遠處飛掠而去。一旁的符道人機靈的湊上來:“少主,那昆吾門的陸芷柔是不是可用?”
申屠夢輕飄飄的瞄他一眼,說:“多找一些,不行就都殺了。”
他的黑衣寬袍大袖,好像整個人都要與周圍的黑石融為一體,烈烈風來,将他袖袍灌滿,露出蒼白勁瘦的手臂,上面縱橫交錯着各種疤痕。
周圍的魔修皆是移開視線,恭敬的低垂着頭。
遠處被捆成一團的徐易之認真的盯着他們的嘴唇,讀出了申屠夢方才說的話。
“好消息,他們沒有抓到陸語琴。”這幾天的囚禁讓這位大少爺的面色也有些憔悴,他此時和林淨秋背對背被捆着,小聲說,“壞消息,他們似乎想用五大家嫡系的血搞個什麼陣法。”
“那是不是隻要陸師姐沒有被抓住,他們沒辦法啟動陣法,我們就沒事?”陸芷柔天真的說,得來徐易之一個白眼。
“他們留你是為什麼?還不是萬一陸語琴抓不到,就用你代替。”他沒好氣的說。
“可是我不是……”陸芷柔噤聲,她之前一直謊稱自己是陸家支脈,以她的靈根和容貌從未有人懷疑,但是她确實沒有陸家血脈,放血的話,豈不是穿幫了?
“你不是什麼?不是嫡支?”徐易之反問,他說,“你真的不懂魔修,他們要不然順利找到陸語琴,把我們都放血,但凡沒找到陸語琴,可能就直接跳過放血這一步,把我們都殺了洩憤。”
“别怕,陸師妹。”和陸芷柔綁在一起的陳玉竹開口表真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徐易之忍不住再翻白眼:“都這個地步了,還在這演呢?你是想着到了地下還能做一對鬼夫妻嗎?”
他對身後的林淨秋說:“要不咱們也香親香親,這樣死了也有個伴兒。”
林淨秋看着與幾日前毫無差别,依舊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如萬年冰霜:“不會死。”
“放血不會死。”她看着遠處和魔修站在一起的趙飛星,輕聲說。
徐易之知道她的意思,趙飛星也是五大家之一,他願意與魔修合作,很有可能是這個陣法隻需要五大家嫡支的血,但是放血不緻死。
“隻是他們達成目的之後會不會殺了我們,就得另說了。”徐易之歎了口氣。
林淨秋卻說:“陸語琴隻要沒死,就會來的。”
“也是。”徐易之說,“陸語琴倒是個少見的俠義心腸,每次看到她我都特别自慚形穢,感覺自己就是個庸庸碌碌的凡人,不比她心境高遠。”
“還有個人也會來。”林淨秋說。
“誰?”徐易之見她視線落在趙飛星身上,腦子靈光一閃,“你是說如淵?”
林淨秋沒說話,徐易之早就習慣了無人回複,他自顧自的說:“如淵劍術确實超群,但是我們見他的時候,他修為已經掉到築基中了,說不得就是趙飛星這個孫子給打的。”
“說起來這個如淵雖然是無定宮老祖撿回來的,但天生天養的一副野狗的性子,睚眦必報,原來他剛剛修習劍術,五大家有人看不慣他拜入無定宮,還找人欺負了他,沒想到他拿着生鏽的鐵劍居然一個個打了回來。”
他回想起對方黑色亂發下狼一般的眼神有些發怵:“這次他被趙飛星陰了,肯定會回來找場子的。”
徐易之看向逐漸落下山巅的太陽,輕歎一口氣:“如果可以,我希望亭瞳也能來,雖然他人不怎麼樣,但至少腦子是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