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怎麼了!為何我什麼都看不到!”
不動聲色取人眼睛,此等手段狠辣陰鸷,讓人不寒而栗,衆人頓時離她更遠。
就連小潤等人也不禁後退一步,一直淡定自若的石藝也面露晦澀。皃兒越發陰冷,全身仿若陷入黑色漩渦,以其為中心,構造了一個無人之境。
怨恨,陰暗,灰霾籠罩着皃兒,她仿佛回到了屠戮樟寨的那夜,身體裡的蠱蟲在翻湧,她想殺人,殺盡在場的所有人。
一隻手伸向她的腦後,拍了下,被刺激的皃兒回手刺向那人,被對方擒住手腕,指尖青翠的小蛇射出,被對方歪頭躲過,猩紅分叉的蛇尖吐露,大張的蛇嘴四顆尖牙白森森,發出刺啦的聲音。
藍靜淡定地看着眼前對她示威的指頭大的青蛇,按在皃兒頭上的手壓了壓,“别鬧了,等上擂台再玩。”
黑暗褪去,皃兒曜黑的雙瞳變回清亮,青蛇收回牙齒,扭擺着身體從她的手腕遊回袖子裡。
見情況穩定下來,石藝便繼續引路。
藍靜二人手牽手,因皃兒這詭異的存在,連帶着藍靜也讓人不敢接近。安振玄有意讓兩人多親密相處些,落後幾步,林義等人便也跟在後頭。
淩沂由張蒨牽着,臉上一絲血氣都沒有,張蒨瞧着突然想到了是什麼,牽着她的袖子,越過林義陳傑,到安振玄身邊,“安小爺,你做的胭脂還有嗎?”安振玄取出一個掌心大的漆木盒子,張蒨擰開,用指頭點取些許,抹在淩沂的唇上,笑嘻嘻道:“這樣好多了。”又對安振玄道,“小爺送我呗。”說罷,塞進淩沂手裡,“你放好了,偶爾抹點,這顔色适合你。”淩沂呆愣愣看着手中盒子,張蒨推了推她,“别看了,我們快跟上。”
林義好奇問道,“安爺,為何你有做胭脂。”安振玄便知有人要問,摸摸酥麻的臉,左顧右盼,“我這不是練藥的時候順便折騰點小玩意兒,想,想哄哄人,誰知人不樂意,我就……”安振玄長篇大論一段,卻發現林義根本就沒在聽,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略顯笨拙的身影,眼珠子來回一倒,便看出了門道,他哥倆好地搭上林義的肩膀,“原來如此。”林義回神,“什麼原來如此。”卻見安振玄笑容暧昧,還未等問,陳傑拍開他的手,“别胡說八道。”安振玄繼續不正經,“你整天對這個弟弟緊張兮兮的,别是有不一樣的心思吧,聽說南邊那邊有契兄弟,你……”
“到了。”
讓人意外的是,白虎幫的門派很大,占據了整個山頭,建築群雖不算恢弘,但也比一般的江湖門派好太多,不愧是四大幫傳承最源遠流長的門派。
石藝指着門口的白虎浮雕,“白虎幫幾經修葺才成如今模樣,多得附近城鎮的鄉紳土豪捐贈,這扇浮雕是請滑塔大師閉關十月才雕刻出來的。”衆人并不知道滑塔大師是誰,但不妨礙聽出石藝言語中自豪的語氣。
入門後,便見一方廣場,廣場上已站了許多先行到達的門派,門旁搭了個小台,有兩弟子在做筆錄,彼時小台前仍有兩人在排隊等候,一弟子見到石藝,忙上前,“石藝師兄,這些就是最後參賽的人罷。諸位請随我來,先行登記。”
“請問閣下姓甚名誰,代表門派為何?”
“鍛刀門莊申。”
待牽頭人錄好,輪到藍靜和皃兒,那弟子先問藍靜,藍靜還未開口,後頭安振玄擠上來,“她不參會,就過來湊熱鬧。”說罷把人拉到一邊,那弟子隻好問皃兒。
“朱雀樓,皃兒。”
“就你一個人嗎?”
“一個人。”
那頭藍靜有些不滿,“你做何不讓我報名。”安振玄做賊心虛似地,左顧右盼,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打聽過了,白虎山門主閉關的地方就在主殿背後,我們可以趁着人都在前頭參會,偷偷溜到後頭去看看。而且,你聽……”指着裡頭又指了指天。藍靜沒聽出什麼名堂,安振玄又急了,“雷鳴,雷鳴聲!”細聽下,似乎真有隐隐轟隆振動之意。
“是,雷霆之怒……”
“阿娘!”
廣場上跌跌撞撞跑來一人,身後跟着獨臂劍客,引來衆人注目,藍靜擡手看遠處,發現洪生一瘸一拐還抱着一邊胳膊,忽然一個人越過她奔向洪生,一把挾住他。
“生兒,你怎麼了,胳膊怎麼折了。”
洪生傻兮兮地笑着,“我沒事,老師,你别擔心。”
小潤卻還是不放心,來回轉着他看,取出傷藥要給他上,洪生忙道:“不用了,白虎山的人給我上過藥了。”
“是何人害你成這樣。”
李刀跟上來回道:“你們也是從索道來的罷,放心,害小生的人都給我踹下山了。他爹的,這白虎山有夠陰險的。”
藍靜等人也圍上來,藍靜冷笑:“賽事未開始就篩掉一半人,這武林大會怎麼看也不是為了以武會友舉辦。”
洪生見到安振玄,急急蹦過去,扯他的袖子,“幹爹,你快随我來,我朋友摔到頭昏迷了,到現在也沒醒。”
李刀解釋道:“那些人背後動手,是他朋友擋了一下,險些摔下鎖鍊,小生為了撈他手扯脫臼了,腳也崴了。”
“在後頭的房舍,幹爹快随我來。”洪生指着廣場後頭的房舍,恰好離主殿頗近,安振玄當即動了心思,“好,靜兒你同我來搭把手,其他人就别來了,武林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銅鑼敲響,大會即将開始。
走了兩步,安振玄嫌棄洪生走得慢,竟一把把人背起來,半大小子愣了好大會兒,才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脖子,他還沒背‘爹’背過,老爹的後背真寬闊厚實啊。
藍靜不緊不慢跟在後頭,路過廣場時,見到人群中的青龍幫一幹人等,青展風鐵青着臉死死盯着他們‘一家三口’,藍靜頓有所感,伸手愛撫地撫摸洪生的後腦勺,引來對方莫名其妙的一眼,她笑的更加慈愛,洪生直覺一股寒意從尾脊骨竄上腦門,下意識用手擋住屁股。
客舍裡,大魚躺在床上,頭上纏了紗布,上有血迹滲出,胸膛幾乎沒有起伏,洪生還未入門就從安振玄背上跳下來,跳到大魚床前,用手指探其鼻息,方才松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有氣。”
“這是……大海?”
“是大魚啦,阿娘,大魚!”
安振玄上前給大魚把脈,藍靜環繞小小的客舍一圈,輕啟半扇側窗,透過窗隙,看到後院,從此窗似乎能走側廊到後院去,此時後院沒人,一片靜寂,隻有廣場上人聲鼎沸。
安振玄聞切半晌,取出傷藥,“一瓶給他内服,一瓶外用,我看血止了,就先不要動傷口,等過兩個時辰換藥在用此外用藥。”洪生細細聽着,認真點頭,安振玄看向藍靜,她朝他點點頭,他又道:“生兒,一會兒我和你娘要到後頭去,你留在這裡别讓人進來,佯裝我們在此照顧病人,别讓人發現我們不在。”
“你們去後院做什麼。白虎山弟子說了,後院往裡有塊禁地,怪的很,一直打雷下雨,沒人到那裡去。”
二人相視而笑。
“那便是了,我們要去的就是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