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比武,藍靜毫無疑問獲得将領第一,因比武是她舉辦的,升階的封賞沒算她,璎世子給的二十銀,她全換了酒,分給将士們,雖不多,但好歹沾沾嘴。
等了兩日,璎世子很沉得住氣,于是夜裡,藍靜直接在他的營帳中等他,璎世子方議事歸來,營外兩衛兵有些躊躇的告訴他,帳内是藍裨将,軒轅朝雖男女大防不嚴,但如此深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二人最近又绯聞在身,難免引人遐想。
帳内,螢火微暈,藍靜坐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若有似無地把弄玉佩上的穗子,璎世子看出這玉佩是他随手解在床頭的貼身之物,不由心有所想。“藍妹妹深夜訪問,所為何事?”藍靜似乎才見他人,有些嗔怪,“世子哥哥不來找我,我隻好自己尋上門了,我都把底牌給你掀了,哥哥怎麼還不上鈎。”璎世子佯裝詫異,“這如何說,何底牌?上什麼鈎?”藍靜惱羞成怒,“既然哥哥還裝,那我隻好去信給太後,告訴她,勤王帶兵三萬,打算逼宮。”說罷起身就走,璎世子臉色一沉,但很快整理表情,拉住了她,恭敬地請她上座,“好妹妹,這話可不能胡說,這可是殺頭大罪,妹妹有什麼要求,盡管說便是。”藍靜矜傲笑着,一副拿捏璎世子的樣子,“你别同我哥哥妹妹的,你就沒想過太後無故派我來做這個裨将是為何?當然是防着勤王起兵反叛,誰知我竟來遲了一步,如今我阻止也來不及了。”璎世子未料她竟直白告之,藍靜歪着身子道,“你定是覺得,就算你們真有反叛之心,派我一個女子過來又有何用。若是普通女子,自然沒用,可若是前越國公之孫女,若是,她手中有号令越家軍的虎符呢?”璎世子眉頭一跳,藍靜怕他不信,大大方方拿出虎符,扔到面前桌上,黑金虎符滑到他放在桌上的手邊,璎世子忍着沒拿起虎符,“雖有虎符,無印信,你也無法号令越家軍。”藍靜不語,明眸清瞳直直盯着他看,直到對方落敗,“我不懂,我父親已經帶兵去汴梁,就算你現在去信也來不及,空有信物,無法号令軍隊,毫無勝算,為何要撕破臉,把底牌露出來,你可知,就算你武藝高強,隻要我現在摔杯為信,你能擋百人,還能擋千人,萬人?”藍靜絲毫不懼,“反叛這種大事,你們怎會放心前越國公帶出來的兵,留在營中的多數是當初散編的越家軍吧,我就算隻有虎符,憑我的身份,再将你們的事公之于衆,也不能說毫無勝算。”良久,璎世子柔和俊逸的臉徹底沉下來,“你想如何。”
“你若事成,我要做太子妃,未來的皇後。”璎世子不料對方驚人之語,再見對方嚣張的臉龐略帶隐晦的羞澀,一直瘙癢的心更加難耐,他十八房美妾從未有過這樣含毒的虞美人,對方稚嫩的臉龐毫不掩飾的野心都深深吸引着他。“近來的謠言,是你傳的。”藍靜道,“我會讓謠言成為事實。”璎世子暗下搓了搓指尖,“我隻納妾,從不娶妻。”藍靜道,“那是因為你沒遇見合适的人,我本就該成為皇後,太子哥哥一直想娶我,是因為太後忌憚我家,就因為她,太子哥哥娶我不得,郁郁寡終。你娶我,雍州城和越家軍就是我的嫁妝,前提是,你能坐上太子之位。”璎世子忍不住伸手向藍靜,被她自然而然躲開了,“這個交易如何,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有資格做你的妻子,做一國之母,你也該證明證明的你誠意,若勤王起勢敗了,我會殺了你,再找一個适合的太子。”璎世子笑了,他出塵非凡的笑顔動人心弦,“不會敗,此刻父親已經攻進皇城,入主正殿,不用多時,幼主駕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就會傳遍天下。你不會以為僅憑三萬兵馬就能打下皇城?燕國公早已歸順于父親,汴梁皇城十二營将領有近數一半都是我們的人,父親攻城,他們不會阻攔。待父親入主,燕國公就會攜百官迎父親登基。”藍靜愣了愣,更為眼前人所着迷,她含蓄低頭掩蓋情緒,強作傲然,“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如此,妹妹便等着太子哥哥早日迎娶。”倩然離去,轉身間藍靜沉了臉。
璎世子看着離去的人兒,臨走還不忘順走他的玉佩,越發興然,“太子妃,皇後,可惜了……”
雍州城内,自文奇起了心思,便請了媒婆上門,不多時便傳開文先生要娶妻的消息,文奇其人如今地位和品行在雍州都是出了名的,是以求親的人絡繹不絕,但他不欲高娶,隻想找一個模樣過得去小門戶的女子,縱使如此媒婆拿來的文牒也是厚厚一沓,待過眼後留下幾份,文奇便恭敬請人出去。而後,回到房中,正打算整理文案,卻見桌旁放着自己的印章,不知何時随手放此,拿起便想收歸,細看卻不是自己常用那枚,略新些。
文奇猛然起身,喚來人,“你去城門打聽,這幾日可有不尋常之人入城,若有斷右臂之人,速來報我。”來人很快打聽回來,隻說近幾日并無異常之人。文奇聽後,欣喜大笑,“竟真給他拜師高人!也算是得償所願了。”若非如此,如何瞞着人潛入城又潛入他房中,留下這枚他離開時硬是要走的信物。“隻是,人去了哪裡,故弄玄虛又不露真身。”
媒婆方出門就被張蒨攔了,“菊香姑,如何?文先生可有留下我的文牒?”媒婆笑笑把先前張蒨給她的銀子還給她,“沒辦成,文先生雖細看了你的文牒,但還是放出來了,銀子先還你,姑再給你相看好的。”張蒨有些失落,“我哥雖是軍戶,身份低了些,可文先生不是要求小門戶嗎,我們又認識,怎麼就不要我的呢。”媒婆經驗豐富,細哄了她幾句,連說幾個好人家給她,她仍舊搖搖頭離開。
張蒨有些失落離開,輾轉來到坊市,因藍靜之故,哥哥又改了軍籍,張蒨近日破受堂中倚重,與藍府溝通跑腿的事交給她,還讓她跟着插管紅館茶樓的事,赑屃堂在紅館茶樓都占小股,張蒨為了表現,有事沒事就往這跑,已經混了熟臉,媽媽姑娘們早起送昨夜厮混留宿的客人,見了她便客氣打招呼。
紅館自從出了事後就整改過了,逼良為娼的首惡都給判了刑,藍靜南下前,紅館被短暫關了門,後來趙州府上任,又重整另派了人,赑屃堂也是借此機入了股,一切如常。張蒨同媽媽說着話,見雅兒送一客人出來,便上前,才見那客人有些奇怪,他的右臂下截空蕩蕩的,腰配長劍,卻是習武之人,張蒨在雍州黑白兩道從未見過這人,不覺心生警惕,正想着,突然破空聲從背後竄來,她下意識側身躲開,卻見一女子從對面茶樓二樓一躍而下,甩着長鞭直劈向那斷臂男子,她鞭法極準雖淩厲,卻隻瞄向男子,連他身旁的雅兒也沒傷着,本以為那男子躲無可躲,竟不想他隻微微側身右臂一甩,空蕩蕩的長衫卷着腰間的長劍淩空一擋,擋住長鞭攻勢,左手順勢接住被擊飛的長劍,身形微動,甚至還接住一躍而下的女子,兩人抱在一起,男子似醒非醒地打了個哈欠,“你又鬧什麼。”還沒等女子回答,他又松了手,轉頭去扶起受了驚吓的雅兒,“沒事吧,雅兒,我妹妹粗魯了點,你别放心上。”雅兒怎麼看兩人都不像兄妹關系,搖搖頭還未說話,卻見男子背後長鞭又襲來,“小心!”
兩人竟在街上打了起來,長鞭對長劍,你來我往,勢均力敵,好不精彩,張蒨趁機走到雅兒身邊,“雅兒姐,這兩人是誰?”雅兒道,“昨日來的客人,好像以前也是雍州人,離開了幾年又回來了。從前的家沒了,昨兒還同我說笑,要日日夜宿在紅館。那姑娘不知道。”
很快赑屃堂和城防兵都來人了,二人打的難分難舍,偏又不傷及他人,衛兵隻能疏散人群,隔空喊話,讓人意外的是,農娘也來了,激戰中的男子無意看了她一眼,一時晃神,被一鞭劃破了左手手臂,“靠,你想把我這隻手也砍了啊!”女子這才停手,她非常機敏地朝男子晃神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盲女站那頭,身旁一個小女孩扶着她。她走向盲女,問男子,“你認識她?”男子還未說話,盲女道:“可是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