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小潤來報,燕巫又去了傳承洞,藍靜隻應聲知道便讓他下去,秋蘿已鋪好床,安振玄進來,見自己的工作被搶了樂得輕松,吃了一杯熱茶就便道:“有勞秋蘿姑娘了,夜深了,你快回去睡吧。”秋蘿一聽,眼吊得高高的,“是安公子該回去睡吧,姑娘要早歇息。”安振玄道:“我就在這睡啊,我去哪?”秋蘿推着他起身,“不知道你去哪,反正不能在這兒,姑娘有身子呢,安公子怎麼還不知道輕重,橫豎有我呢。”秋蘿把門關上,安振玄在寒風中站着,摸摸鼻子:“我怎麼不知輕重了,真是的,姑爺也不喊一聲,怎麼叫韓緒就叫得親密。”
藍靜松開外衣,秋蘿忙上前幫忙解衣,“這麼快就脫衣,天寒地凍的,床我還沒暖呢。”藍靜道:“哪那麼嬌氣,我火氣旺得很。”二人躺床上,反倒是秋蘿手腳冰涼,藍靜給她暖和,秋蘿一個激靈,很不好意思,藍靜問道:“你見過秦侍衛的父母了,可有定下婚期?”秋蘿縮回手,放在臉上涼着,“姑娘渾說什麼,哪有見父母,他那時哄我說他老家正巧在揚州,讓我去他老家耍,可不是我一人去,我還帶着洪生,誰知竟是那樣情形,全家上下都來了,我哪裡知道他存了心思……”藍靜說到:“你若也有心思便趁早準備,趁着我還在,還能給你出些嫁妝,人生苦短……”秋蘿疑惑:“姑娘的病不是好了嗎,還說這喪氣話,我已經給家裡去信了,一切任憑姑娘做主。”藍靜迷迷糊糊道:“那我随便給你配個老頭子……”秋蘿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姑娘又尋我開心……”
洪土司、張土司、羅土司,郝知州帶着三百多名女子,為保行路安全他們還帶了不少護衛,因人數衆多,他們僅帶了部分人上山,大部分人都在山腳鎮子,山腳鎮子歸屬聖山,不少教衆的親屬都住在山腳下,逐漸形成城鎮,近些年漸漸脫離聖山管轄,隻每年象征□□供,這一月小潤帶着人多次走訪,後在燕巫幫助下才收攏鄉紳的信任。
藍靜與燕巫、鈴巫接見洪土司為首的一衆人,見到郝知州手臂上綁黑繃帶,臉色憔悴,“家父沒等我趕回去就殁了。”
“節哀。”
帶上山的姑娘們都已為人婦,有幾個甚至懷着身子,每個都一臉惴惴不安,藍靜讓甜姑安排,秋蘿和洪生幫襯,藍靜同土司們到二進院,原本是新祭台的屋子,幾人一進去,洪土司等人便驚訝發現此處已大改樣,原本的祭台扯去,分三間隔開,中搭建了一些架子,上面還沒有東西,隻有少數擺件,東廂也陳列了架子,上面放了不少傀儡娃娃,西廂的架子上多是書籍典要,中堂正中還搭了一個台座,藍靜介紹道:“如今這裡改中殿,之後打算打造母神像放置中央,供信徒參拜,左邊是典籍室,我将紅衣教曆年收集創錄的雜學典籍都放了進去,以後還要将傳承洞的事迹抄錄下來,右邊是曆代大巫所制的傀儡,多數是紅大巫留的,曆代大巫有将手藝帶下墳墓的習慣,所留不多,這些都方便以後大巫們培育繼任巫衆和聖女。”轉了一圈後,藍靜請他們在西廂落座。
洪土司等人隻能說句改動頗大,藍靜笑道:“這裡之前因梅長老之故才做的新祭台,如今回歸舊制,自然仍用回後山的舊祭台,這裡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修繕一番,正好大巫們以後教習的地方也有了,我與大巫們已商議好,今後聖女人選不再從百越各族中遴選,從教衆中選出适齡有為之人,巫之繼承也從教衆中甄選,隻是如今教衆人才緊缺,諸位土司若有好的,不妨送來予我們調教調教。”羅土司道:“聖女大刀闊斧徹改教規之前,是否也該同我們商議先,紅衣教教規沿襲百年,可從未有過從教衆中甄選聖女的規矩。”藍靜仿若沒聽見,接過小潤沏來的茶,細細品鑒一番,幾位土司不知其意沒有接話,羅土司見她故意涼着自己,臉上又紅又白,方要再開口,藍靜卻道:“此鳳凰單枞是前兒南越分教送過來的,我沒舍得打開,今兒特意請諸位品鑒,試試如何。”洪土司、張土司、郝知州皆應聲喝茶,細品果然不爽,羅土司也隻好随衆喝了幾口,“諸位若是喜歡,我讓小潤備好,分你們一些。啊,正事忘了,小潤。”話音方落,小潤已端着盤子進來,盤子上是四個小青花瓷瓶,分給四位,“解藥已制好,可惜郝土司沒等到,但既已制出,郝知州就拿回去罷,一般的毒都能解,隻别放太久,失了藥效。”隻有郝知州拿起塞進懷中,另三位把在手上,遲遲沒有打開,洪土司道:“朱雀鸩的毒世間難解,我遍尋百醫多年,無論是中原還是百越的大夫都說無解,不知聖女的解藥從何而來?”藍靜道:“我那天不是展露神迹了?區區朱雀鸩何足挂齒。”洪土司擺擺手:“我們百越人不習慣拐彎抹角,也明白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聖女不妨直說你的條件。”藍靜:“我同樣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我與梅長老不同,旁的事還好說,唯獨人命我不會以此作為交易條件,解藥,我确是無償送予諸位。至于合作,那便是另一回事。”
四人中,唯有一直沉默寡言的張土司突然道:“聖女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剛正不阿,行事坦蕩,一心為民。”他笑着同另三位道:“你們不知,兩年前谟羯突襲雍州城,就是聖女帶兵抗敵,擊退敵軍。一年前揚州廂軍也是在聖女的協助下才擊退白氏叛軍。”此兩戰都是小戰,但勝在一場僅用兩天便擊退敵軍,一場是在揚州廂軍久攻不下之際一舉扭轉局勢。洪土司道:“此兩戰,我都有聽說,竟是聖女的功勞,聽說雍州城舉辦的紅柳月吸引了四海八方的行商,我們洪氏也有行商已去趕赴今年的紅柳月了,若知聖女便是雍州城城主,又何故舍近求遠。”
張土司和郝知州對紅柳月也很感興趣,問了許多相關的事,藍靜有問必答,小潤也在一旁補充,羅土司因地理位置,他所治轄商貿一直是往南線海域,對山長水遠的北面不在意,洪土司等也要多仰仗他的南線,他看着藍靜自清醒後越發豔麗風骨有些意動,當初選聖女時,他便一眼相中,“雍州城城主的事我倒也略有耳聞,聽聞藍氏女風姿卓越,入幕之賓更是來之不絕。”洪土司道:“不過空穴來風,羅土司,流言止于智者。”羅土司嗤笑,還想說什麼,藍靜道:“諸位還是盡早服下解藥吧,雖說毒能解,但長期被毒藥侵害的身體還需恢複,若像郝土司那般趕不上,豈不可惜。時候不早,我該準備祈福儀式,諸位,請。”
洪土司等聚于廂房,郝知州将解藥給洪土司的随行大夫,其以辨藥為名,鼻子靈巧,可辨百草,大夫檢驗一番,不過是些益氣補血的藥材,其中還有一絲血腥味,不知何物之血。郝知州道:“可是朱雀的血?難不成朱雀鸩的解藥不是用頭翎做的,而是血?”大夫不敢下決斷,羅土司道:“那我們要吃嗎?”洪土司有些猶豫,張土司卻道:“我問過了,梅長老有給聖女身旁那小子喂過蠱,當日對峙,梅長老禦蠱那小子沒有絲毫不妥,他們是有法子解蠱。”羅土司道:“解蠱和解毒又怎會一樣?”張土司道:“我以為,聖女其為人可信,再且,她的确是受母神庇佑之人,紅大巫那樣的偏執,不也對她心服口服。”郝知州道:“你不是說她的祈求之術不過是事先在梅長老身上動手腳?”張土司道:“那是假的,可紅雪不假,我願一試。”說罷,他直接灌下解藥,洪土司等人制止不及,“快,快給他看看。”大夫忙望聞問切,後道:“脈象平穩許多,但仍有些虛浮氣躁,并無不妥。”羅土司道:“可有下蠱?”大夫搖頭:“蠱為活物,這是藥汁,無法藏匿。”洪土司道:“這麼說,這毒真解了?”大夫道:“需觀察一月才可确認。”
“阿爸,阿爸我可以進來嗎。”小梨花在屋外敲門,洪土司正巧要找她問話,便讓人開門。小梨花見諸位土司都在,有些拘謹,“張土司、羅土司、郝知州。”羅土司和顔悅色道:“小梨花來了,正巧,我們和你阿爸說起你,這兩月,你過得如何?”小梨花不太喜歡羅土司,随後答了句,“挺好的。”走到洪土司身邊,“阿爸,我沒見到玉姐姐。”羅土司接話道:“小玉在山腳呢,她身子不便,我沒讓她上山。”小梨花急言:“她怎麼了?她哪裡不舒服?”郝知州道:“她沒事,不過是同聖女那般。”小梨花道:“玉姐姐也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