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比想象中要熱情。齊聞看向被孩子們簇擁起來的少主,以及許多靠近自己,詢問起遠方什麼模樣的農戶。
她微笑着應答,倒也不敷衍,認真地編了很多,真假混雜着告訴大家。
正值清月的夜裡,因為來了兩位客人,這才宰雞殺豬,燃起中間的大篝火,整個村落喜氣洋洋。
本來就人煙稀少的這裡,偶爾能來上這麼一兩位,怎麼也算大事了。
齊聞也趁着這個機會,了解到村中的情況。
村裡共是六家農畜戶,起初為了方便,就靠年紀來劃分排名,叫孩子們稱大姥姥、二姥姥、三姥爺、大姨、二姨、三姨、四舅、五姨、六舅這麼九個成年人。
隻是後來叫多了,各自也就都這麼叫了。
餘下的孩子們就都取些好養活的賤名,其中隻有小津的名字最特别,是村裡唯一有文化,曾經讀過兩年私塾的大姨親自取的。
也不知道村子最早是什麼時候建立的,就連大姥姥也搖頭說不記得,然後就笑呵呵地塞過來好幾塊燒肉。
齊聞躲了幾下沒躲過,硬着頭皮吃下去,聽着聽着也了然。
所有的住戶原先都是外來人,要麼失去了記憶,要麼心中有不好的回憶,隻想隐居,不問世事。
此處,是所有失心人的歸處。
她戳了戳稻米飯,低頭狼吞虎咽,就像幾天沒吃過飯了似的。
心底卻在暗暗思索。
如此看來,誰是邪尊,誰可探聽,根本瞧不出來。
一切都太真實了,就好像她和少主,真的來到了異域戰場中,不為人知的隐居地,避世的桃花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沒有誰像一個用來維持環境的傀儡。
稍有不慎,探聽時選錯了人,就有可能喚醒邪尊,頃刻間化為齑粉。不可馬虎,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認真。
她又側目看了看口袋裡隻露出半個腦袋的小木偶。
是機緣也是危險,她不想少主喪命。
“真的嗎?外面有施雲布雨的仙師?”
齊聞猛的擡頭。
在這一衆凡人中,隐藏着的,正在渡紅塵的邪尊,聽到這種事,難道不是一種刺激嗎?
鳳生扭頭沖她笑了笑,随後便講道:“當然有啦,仙師們特别厲害,揮揮手指就能砍斷大樹,把水田裡我們弄倒的稻苗催熟到能收獲的樣子!”
小津和孩子們雙眼發亮,聽得津津有味,纏着鳳生求她再多講講村子外面的事情。
除了齊聞,或許沒有人注意到,所有成年人們隻是聽到“仙師”兩個字,便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一瞬。
九雙或澄澈或渾濁、或年輕或蒼老的眼眸就像是蒙上了灰色的霧氣,冷冰冰毫無生機,沒有半分光芒。
然,恢複正常,也才用了一瞬。
一股子冰寒刺骨不知為何爬上了齊聞的脊背,她端着碗,再看向滿臉溝壑的老人夾過來的燒肉,更是味同嚼蠟。
這種毫無試錯機會,隻需要一個動作不對,就連靈魂也會被湮滅的地方……真不知道少主是怎麼淡定自若的。
她覺得自己和少主就像是陷入了鬼群的凡人一般,如果不演戲,亦或演得不好。
最後連自己怎麼死的,興許都沒辦法知道。
夜間的村落聚會一直到篝火變得微小才終于結束。
兩人跟村人們彼此交互認識過後,揮着手就進了新收拾出來的農房。
齊聞關上樸素到都有些破爛的茅草木門,回過身看向已經躺在茅草榻上的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