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想,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親人雖然對他無意加害,甚至還保護有加,但是那種過于嚴密的保護又怎麼不算另一種形式的圈禁呢?
他避開任東未的目光,抱持着盡量不被他發現自己神色的姿勢,快速而偷偷地掃視着四周,哪怕周圍什麼東西都沒有,也沒有其他人在,他也試圖找到一旦發生點什麼,可以讓自己安全逃走的辦法。
爺爺教給他的很多道理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不管遇到任何難關,第一時間要做的都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尋找解決的辦法。
難過的時候要這樣做,避免被人趁虛而入,恐懼的時候要這樣做,避免有人趁火打劫,開心的時候更要這樣做,避免自己得意忘形,然後被人抓住把柄。
“賺錢的時候是大爺,一旦不怎麼賺了就是孫子,就要被他們看低……那群畜生!”
任東未像喝多了空氣酒一樣,不管不顧地趴過來靠在燦燦的肩膀上,盡情地往他耳朵裡吐着生活上的不愉快。他說得有一句沒一句,仿佛腦神經纖維打了許多結,導緻說話的邏輯像一座很多小路都堵塞的高速公路似的,到處都狗屁不通。
而且他的嘴巴裡還髒話連篇,比龐紳勳剛才罵他的時候還要過分。
燦燦現在無心欣賞,他一直在借着這個機會冷靜地考慮逃走的辦法。
他的神色表面上風平浪靜,像和煦的港灣,實際上大腦裡的cpu已經旋轉到起飛了,正處于疾風驟雨的鞭打當中。
對方的力氣比他大,速度也不清楚有多快,他不敢随意反抗,而且這個樓道盡頭真的一個新面孔也不過來!
燦燦感覺自己被拐賣了。
身前陌生的溫度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身體也越來越炙熱。燦燦開始真的有了掉入陷阱當中的實感。
被有智慧的野獸捉住時,随便亂動是最愚蠢的做法,無異于是在把自己的脖子往那些死神的犬齒鐮刀上撞。
他必須一邊穩住身前并不熟悉的主播,一邊找到機會,以最快的速度跑走。
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自己真的中計了,這不是猜測而是肯定。因為任東未的手開始在他腰上亂摸了,它們放肆地遊走着,仿佛一條條靈活的蛇。
這讓他感到很緊張,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經曆。不懂應對方法的燦燦在陌生的手指摸上自己腰的那一刻立刻變得六神無主,剛剛在腦子裡想好的無數種逃跑辦法也在這一刻轟然而無聲的瓦解。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的另一隻手正緊緊地箍着他的肩膀不讓他動彈,腿也以奇妙的姿勢别着他。他仿佛猜透了他要逃走的心思,将身體化作牢籠來死死的困着他。
他的肩膀被捏得很疼,不出意外今晚要青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恐慌的情緒像細小的溪流,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他的身體微微發着抖,因為恐懼而變得敏感,大東風每摸一下,他都感覺自己像是觸了電。
爺爺從來沒有教過他,原來好看的男人在外面也要小心色狼。時家的家風雖然包容開放,但是唯獨在這些方面恪守着傳統,從來不會公開談起,更不會主動對後代說起隻言片語。
他直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原來這個人剛才說了那麼一大通,還仔細到熱情過載的幫他這個陌生人分析該不該簽約的問題,似乎隻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好方便他對他做些什麼,比如說像現在這樣。
因為在正常情況下,被踩中了雷點,對方應該憤怒得想甩他幾巴掌,讓他滾出自己的視野,最好再也看不見才對,怎麼會想要像現在這樣貼近他呢?
答案是不可能,所以任東未根本就是沖着他的外貌來的。
燦燦非常懊悔,對方提了很多次他的容貌,還誇贊有加,他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麼反常的一點?
正常情況下一個男人哪裡會關注甚至欣賞同性的容貌,嫉妒和無感還差不多,因為這裡是主播公司,他将這反常當成了自然而然。
他犯了最緻命的錯誤,那就是沒有更早一點走出家門,導緻在親人的保護下變成了溫室裡盛開的鮮花。
那樣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