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運氣好,成績好,所以老師們都喜歡我,給我開綠燈。後來才發現是林逸花了錢打點,在暗處幫忙疏通,而且每一次都是這樣。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我們父子倆到底是誰在照顧誰。”
“我這個人有些時候挺遲鈍的,但是慢慢的,我還是發現了,或者說在林逸看來是終于發現了,他對我來說很重要,重要到就像身體裡的肋骨,保護着這顆最重要的心髒。”
他按着胸口,神容鄭重,聲音也不由變得沉沉的,但是眼睛裡仍然閃爍着熠熠的光。
接着,他看向燦燦,目光中的嚴肅便斂起來一些,變得平和、溫柔,而且強大,像溫暖的潮水,能夠淹沒一切苦難,覆蓋結出新生,“重要到就像是我的備用脊柱,在我支撐不住的時候,永遠會及時出現扶住我。重要到仿佛是我身體本身的一部分,與我血肉相連,肌肉黏合,這不就是朋友嗎?”
他笑着,燦燦卻壓了壓帽檐,他别開頭,聲音聽不出明顯的情緒,但是陰影的面積已經變得更加大,幾乎完全吞噬了他的臉,讓他看起來簡直像魔鬼的一盤美味佳肴,渾身被迫染上了腥臭的口水,“我懂你的意思,肉就是月,骨骼和肌肉連起來一個人才能好好的站立着,朋友的朋字其實是個很直觀的象形文字。”
“肌肉和肌肉相連,脊背與脊背相貼,這當然就是朋友了。我們隻靠自己一個人在社會上活不下去,像骨骼和肌肉缺一不可,二者齊全才能滿足一具身體基本的支立條件,人也是一樣,我指的是人際關系這一塊。”
燦燦仰起頭,遮擋住他脖子跟下巴的死闆衣服領子再也沒有辦法跟上脖子的動作,白皙到令旁觀者無不窒息的性感柔頸展開,被迫露出令周圍人訝異到撲蛾般紛紛側目的一嬰掌。他像一隻包在惡繭裡的苦蝶,努力想要突破重圍呼吸新鮮空氣。
燦燦的聲音沉沉的,還意外變得有些沙啞:“尹煜佑,你的笑話好冷。”
尹煜佑聞言,聲音卻立即變得有些嚴肅,哪怕隻是稍微有一點。他下意識地完全忽略了燦燦聲音裡面已經細微到可以稱得上明顯的變化,蹙着眉毛認真糾正他:“這不是笑話!”
燦燦剛剛伸展開一點的身體一松,心裡那隻積極準備新生的蝶瞬間再次陷入了頹靡,繃直的脊背重新有了弧度,但是蝶不把脊背繃直,将自己變成一把利矛,是沖不破繭的。
其實讓蝶在前幾秒僞象振作和如今頹靡的根本原因,都是痛苦。這隻蝶在感情的樹枝上從來都不曾試圖振作,剛才的那種行為也不是破祛,而是他被悶得太狠了,為了不讓情緒的大山現在就壓沒自己,不得不強迫自己呼吸一口空氣,哪怕是渾濁的。
它已經頹廢了,從來到這棵樹上的那一刻開始。
這是一顆隻會吸嗜蝶鮮豔生命的死亡之樹,是魔鬼在大地上悄悄探出來的一隻爪子。它收斂活者的氣息來孕育并綻放美麗的花朵跟香甜的果實,引誘更多愚蠢(天真)的生靈前來送命,祭祀自己,以讓(你)綻放的借口。
實際上,從結果上來說,它真的實現了這些無知寄生種子的夢想,隻是跟他們許願的實現路徑稍微有些陰差陽錯,可是惡爪樹從來沒有開口表示自己會如何實現這些生靈的夢想,一切都是它們自廂情願。
這就是魔鬼的詭計。
不知道真相的蠢貨樂在其中,愚蠢地期待着明天的太陽,知道真相的則哪怕身體還鮮活□□着,心也因為被迫黏着在這棵樹上離不開而,慢慢腐爛了。
這棵樹,它不僅吸引普通的種子,也因為罪惡累累吸引着天使前來,讓天使成為“天使”,就是魔鬼在自己到達不了的人間吞吃天使的狡猾方法。
不如說吸引凡生是它的基操,而吸引天使是它讓自己升華的辦法,它想在人間存活,不被别的植物和園丁擠壓拔除,就必須生長,讓自己頑固強大,天使就是它罪惡成長的助推劑。
甚至成長到了一定地步,它可以完全把自己包裝成與地面上無二的純白色植物,乃或成為令生豔羨的“明星”。
多麼虛假的舞台,純白的下面是血腥的演出。
善良在無知當中站錯了腳,就成為了罪惡結實的一環,為罪惡做了一塊短暫又永恒的墊腳石,罪行無法祛除。尤其是原本光輝熠熠的天使,因為它的身體在初下凡時就被世界看在眼裡,罪行當然無法祛除,普通人好歹可以蒙混躺鹹。
天使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