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眉眼彎彎,聲音裡含着快樂的波浪,笑容明媚又純粹,直達眼底,甚至能達到别人的心底,一點虛假的成分都不含,站在那裡,就仿佛是一枚快樂的元石。
原來真實的快樂真的可以感染人,就像春日裡帶着魔法的暖風漾開,頃刻間融化了四周的寒冰。
燦燦看在眼裡,聽在耳朵裡,心裡又甜又酸痛。
尹煜佑:“實際上什麼淳樸啊,兩千多塊錢的菜,居然隻有蔬菜沙拉和牛肉,菜的味道沒有我們食堂的好,牛肉還帶着血,看得瘆人,我叫廚子又拿回去煎了煎,完全做熟了才敢吃。”
“但是完全熟了之後你猜怎麼着,嘿~!那肉又塞牙,硬得咬不動還切不開。得,怪不得西餐總宣傳什麼牛排八分熟,聽起來高級還時髦,其實不就是廚子的本事不行嗎?”
“那麼大一塊肉也不知道切得小一點,能好吃才怪。我是不知道那些追崇那種玩意兒的人怎麼想的,中餐不好吃嗎?幹嘛非要吹捧那些不會做菜的人做出來的‘菜’,誰家土豆一大塊整個切鍋裡頭,吃完了都消化不良。”
“還有聖女果和西蘭花,那在我們中餐裡都是配菜,調味用的,要跟着别的菜一起炒,直接放上去……”
“啧!不行不行,好粗魯的野人式吃法。”
“色香味俱全這幾個字西餐隻滿足了一個色,有的甚至連色都沒有,味道就更别提了。怪不得林逸那家夥說什麼大自然的味道,對于食材的加工程序也就是比野獸進食多了一道弄熟而已,不用自然這個詞也沒什麼别的形容詞能贊美那些食物了,調料腌不入味,吃着怪沒勁的,人生都感覺無趣了。”
尹煜佑不停地啧啧嘴,他歎着氣還連連搖頭,身為一個會做飯的人他是真的不能忍西餐“傻瓜相機”式的做法,“我一直都不理解,西餐這東西有什麼好吹捧的?土匪的野蠻文化而已。反正我是不愛吃漢堡,裡面的芝士熱量高到飯還沒吃兩口呢,肚子先燒起來了,這不是唬人嗎?”
“不健康,不好消化,做出來的閉着一隻眼睛才能勉強稱之為‘飯’的東西又潦草又敷衍,每一樣吃的單價還貴的要死,更别提那些西方的店鋪專門宰中國人的錢,快餐是這樣,服裝也是這樣,可惡死了!”
他氣鼓鼓地嘟起臉頰來磨了磨牙,樣子又兇又可愛,像一隻充滿氣的氣球,氣球上還畫着惡魔南瓜的臉,這副模樣把燦燦逗得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
“反正啊,說了這麼一通,唉我又扯遠了……”他抱歉地撓撓頭,聲音被歉意掩壓得越來越小,但轉而音量就再次調大了,不過仍舊不至于吵到周圍的人,“在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感受到所謂的煙火氣了,就是吃那塊被完全弄熟的牛排時。我覺得,那吃一口就禍害我幾顆牙的牛肉或許是來自廚子的報複。”
尹煜佑捂着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那次報複我的還有一個,林逸那家夥也是故意整我呢,嫌我之前挂起一張臉不愛搭理人,用一頓飯陰陽我假清高。”
他擡起頭來,滿臉寫着委屈,“我冤枉啊,我是真的忙,課餘時間還得打工,哪有那個浪費光陰的閑暇,我跟那些少爺千金們可不一樣。對我來說打工本身就是在休息,因為不用集中注意力畫畫……”
他喋喋不休,委屈夾雜着興奮一齊迸發,音調跌宕起伏,節奏變換得緊鑼密鼓,像是在綻放一朵名為情緒的煙花。
過了大概五分鐘之後,他終于讓那張嘴巴安靜了下來,跟他亂七八糟的興奮截然相反,燦燦平靜地問道:“你跟你兒子……那個叫林逸的人,關系似乎真的特别好。”
尹煜佑大大方方地點了個頭,“我倆算是不打不相識,剛開始我看那個小子其實有些不順眼,整天一副有錢就有理的纨绔做派,性格不僅幼稚還無聊,他也不喜歡我,總找我的茬。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準确點來說是一場意外,那次之後,我倆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現在這種勝似親生父子的關系。”
“當然了,隻是開玩笑而已。他當時說認我做哥,我嫌他麻煩,不想多個弟弟給自己添堵,那小子倒真是豁得出去,直接就跪下來喊我幹爹。沒辦法,我想着既然都跪了,那就勉為其難認了吧,不能浪費了人家貢獻的情緒價值和膝蓋。”
“不過剛開始我嫌丢人,不準他那麼喊我,隻要亂叫就不理他,是他一直黏着我,厚臉皮也不怕别人說。後來聽順耳了,我也就習慣了,恍惚間,真的有了一種給那小子當幹爹的感覺。”
尹煜佑舒展了一下肩膀,說的話有些多了,他有點累,聲音也跟着摻上了一些疲憊,“後來我發現,照顧大兒子也不是那麼麻煩的事情,反而樂趣還挺多的,比如,經常能收到他獻上來的孝敬。”
他說着沖燦燦眨了眨眼睛,燦燦忍不住笑了,“未婚先育!”
尹煜佑揮了揮手,不跟燦燦鮮見的玩笑話計較,他的動作像是在驅趕蒼蠅,實際上是在趕從腦袋裡冒出來的一大堆團狀黏着物,名為: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