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城堡裡才能培養出“公主”、“王子”,這并不是人類給予的定式,而是生态鍊中自然形成的一條殘酷的真理。
更别提有的窮小子人窮氣還盛,要因此而氣級了反諷詛咒公主一通。尹煜佑覺得很可笑,有向上求婚的勇氣,卻沒有接受失敗的勇氣,這些角色是哪裡來的滑稽又愚蠢的自信呢?大概是那些可惡的作者作為“神明”給予的,這樣的作者,所持有的見識和自身的生活應該也很窮酸了。
并不是所有識字的都叫學者,并不是所有教書的都配稱作老師,也并不是所有創作的都是作家,有人隻是苟且,沒有辦法代表詩和遠方。
所以這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麼套了個童話的殼子,公主的做法就反而成了錯的,難道因為身份尊貴,她們就應該忍受沒臉沒皮來向自己求婚的流氓和無賴,并且還一定要保持禮貌?
尹煜佑不懂。
公主為什麼一定得是這樣?公主為什麼一定得溫柔賢淑,被世人定義成這樣?這大概隻是窮人的幻想。
因為志窮思淺才是真的“窮”人。
可是沒有自知之明,還不自量力敢向貴女開口求娶的窮漢,本身也不算是有理智的正常人,就像大街上敢公然騷擾别人的癡漢,跟這種人保持禮貌無異于是把自己卷進了無妄之災中,禮貌是被正常人創造出來,給正常人對正常人使用的社交技巧。
比如在這種故事裡,一位公主或者是千金心善,可能隻是給了路過的人一塊手帕讓其擦汗,可憐的女孩從此就很有可能被纏上,如果這個窮漢還恰好認為自身的相貌算作出挑,那麼女孩被纏上的概率就更大了。
甚至可能會因為這麼一塊原本出于善意送出去的手帕而背負污名,在那個時代終于被當作“女巫”處罰在斷頭台和火刑架上。
她本無辜。
這是何等滑稽的因果?
鮮花隻是按照自然的定律綻放散發芬芳,就被罪惡的手強行摘下來,結束了生命。
貴女怎麼可能沒有自己出挑的性格,相反,禮儀隻是她們的衣服,就像每個人必須穿來遮羞的衣服一樣。實際上,每一位頂級貴胄的子弟都一定是相當有性格的。
除非這位“貴子”恰好“不幸”,有一對相當自負,而且重統治權的父母。
就像那位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被阿拉丁劫走的公主,從頭到尾給人的印象居然隻有溫順和美麗兩個詞可以形容。
反正他看完故事的感覺就是公主跟沒腦子似的,稀裡糊塗就跟擺弄巫術玩具的阿拉丁在一起了,國王也跟不存在,沒作用似的,整個故事就是阿拉丁的人生帶挂無腦爽劇。
尹煜佑覺得,身為一個王國的公主,而且根據故事裡形容的,她還是一位相當受寵的獨女,是王國的掌上明珠,那麼這樣子的一位公主,哪怕她持着禮,待人體面,盲目的(對男人)溫順也是最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的性格,而且屬于不可能之中最可笑的那一個性格。
這些故事裡,明明錯不在她們,可是受害的卻是她們,鮮花何其無辜呢?
從小看這類型童話的時候,尹煜佑就有這些似乎“反正常人類”的疑問了。不過他幾乎不會跟人說起這些,他聰明的覺得這些“爛”故事能流傳下來一定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喜歡,自己随便持反對意見站在大衆的對立面,會成為大衆的“敵人”,會給自身造成災難,甚至給家裡帶來災難。
這條油魚從小就很會審時度勢,聰明人的“混”世方法之一——随大流。
隻有林逸清楚他的這些看法,那個中二正義,看起來跟他截然不同的人莫名可以在思維和精神上高度重合理解他,甚至還因此憤慨得差點把宿舍的天花闆給随手捅出一個窟窿。
少爺家錢多,做事絲毫沒壓力,随便嚯嚯學校和個人的财産也不在話下,尹煜佑當然不會攔着他,但是宿舍裡的大家不想被當成猴子圍觀日常的生活,尤其是他,不想。
但是換成燦燦的話,他到底不了解燦燦的内裡和底細,不清楚他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不明白他對這些故事持有什麼樣的看法。
哪怕早就知道他大概是善良的,在沒有做到百分之九十清楚這個人内裡的情況下,他不會随便暴露真正的自己。
他害怕給自己(和愛他在乎他的家人)帶來災難。
要說膽小鬼,他其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