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莊的日子很安逸,像是被泡進了39度半的溫水茶中,甘甜的芳香,回味無窮,她坐在椅子上,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如同一個雕塑一般,眉眼彎彎,坐等着劉媽這位化妝界建築工的細心構建。
清晨的雲霧村,就連路邊的小花叢邊都飄蕩着水蒸氣,凝結成球的水珠沿着葉子滑落在地面之上,驚起一片濕潤。
“劉媽,”許顔擡起頭側着目看了一眼一旁的劉媽,她低下頭,眼裡含着淚,欲落而不掉的模樣,“我是不是要死了?”
“您又說胡話了,”鏡子裡的劉媽兩頰擠出了生硬的笑容,将發髻梳到她的腦後,“您看,這花開的多豔啊。”
窗外,小粉花開的正旺盛,看着那花,許顔點了點頭,陽光幹淨的灑在烏黑頭發上,閃出一些銀光,摸了發油的頭更加的光滑整潔,清新的薰衣香味。
管茶具的秋兒慌忙的跑了進來,她進了門,步子便小了下來,“劉媽!”
“在這裡說,”劉媽簪上最後的發簪,朝着秋兒的方向看去,“進來。”
“許家二娘又來了......”
“怕是舍不得女兒,”劉媽笑着看着鏡子裡閉着眼睛養神的許顔,“來看看也是正常的。”
“是嗎?”許顔緩緩睜開眼睛,“劉媽,讓她進來吧。”
昨夜,她便已經和那二丫頭說好了,等待個吉日便去山裡住下,隻待好日子,她便做好了走的準備。
“二丫頭倒是不費力氣,隻是這許家二娘太纏人,”劉媽連忙順着如今許顔的話接着延下去,“這本就是一樁好事。”
“一樁好事?”許顔再次閉上眼睛,她八大茶莊竟要受一個畜生的要挾,她又何嘗不願這樣,隻是若是不這樣,她又怎麼對得起她如今的這個少主的身份,萬畝茶園便是萬家燈火,萬萬家人口,死了的亡魂可是一個壯觀的天文數字。
可同樣,那丫頭也是她看着長大的,那年,她四歲,丫頭剛出生,稚嫩的小手,溫熱的觸感,那時候,老家主那時還沒死。
一切還是美好的。
可美好的事物總是不長久。
她那時候隻知道,二娘家的丫頭未來會是她的得力助手,于是從小便親同手足,如今她要将手足推入火坑,想到這裡,她的情緒再也受不了控制,隻聽嘩啦的一聲,劉媽跟着閉上了眼睛,“把二丫藏好,我要去找那東西,我倒要看看它究竟是誰!”
“姑娘不必悲傷,”劉媽身形顫抖,她心疼少主,可更害怕,害怕的是這個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心疼的是她從小看到大,那麼溫婉可人的小少主,什麼時候成了她母親的樣子,“咱們總要過這一關的。”
“要得到,更要舍得。”
“舍得?”她轉頭瞬間,淚眼婆娑之間夾帶着恨意,如何舍得。
劉媽低下了頭,“是。”
“叫許二娘别鬧,事情總有解決的法子,”許顔開口說道,粥冒着熱氣,隻是喝了兩口,便被丢在了一旁,“算了,見她一面吧。”
勺碗相撞發出叮啷的脆響。
廳前,許家二娘像是一夜白了頭。
“你是來勸我的還是如何?”許顔沒有坐下來便已經開了口,她怎麼會不知道許二家如今的狀況,可這又怪誰,天命所在,便是她的方向,預測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會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結果結尾。
“少主,昨日是我唐突了,”許二娘擡起頭看着面前的許顔,一雙眼顯然是哭了一晚的紅豔,“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在沒有說她是天命之前,我是把她當做後繼人來培養的,我不願她之後飽受姊妹之間的争奪之勢,故而再無生産。”
“是我太過自私,不顧全大局。”許二娘此時已經哭的滿臉淚,完全沒了往日的精緻,大抵是關上了門,她也随心所欲了起來。
“二娘,這一定有解決的辦法,”許顔似乎想起了昨天的紅衣人,莫非她能夠幫助我們?
“我同二丫一同上山,吃穿同住,”許顔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次的難關,我同你們一起過。”
許二娘暗淡的眼神裡多了些希冀的光,“少主。”
受不了煽情場面的許顔測過了臉,“日子還要照常過下去,還是想想如何度過今年吧?”
今年的收成本來就是高開低走,往年都是乘了政府的快風,茶葉今年算是全部壞在了倉庫裡了,一些好的茶葉也買的不是特别好,一些起了歪心思的人便将一些莊裡的東西偷着賣到外面。
許顔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讓如今還要靠着地吃飯呢,又加上茶妖的侵擾。
待那人走完,劉娘開口,“姑娘如何辦?”
“找找昨天那個紅衣服的女的,問問她那天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許顔自然聽得懂那人究竟在說什麼,隻是她不明白,她一個生人,對于茶莊為何如此了解,怕不是一個纰漏吧。
“是個瘋子罷?”劉娘開口。
“瘋子?”許顔捏着花托的葉子,“瘋子有時候說的才是真話。”
“這說笑了,”劉媽開口,“瘋子說的話,怎麼可能當真。”
送走了許家二娘,許顔手裡的花也被折磨的不成樣子,她看着那被撕成碎片的花骨朵,眼中的狠辣終于消散殆盡,“去看看二丫頭。”
“不好了,不好了!”門外再次跑入了一個丫頭,這丫頭,許顔記得,她是前兩天剛招進來的管賬譜的丫頭,因年齡和二丫相仿,故而被分配到二丫哪裡,她也不寂寞。
劉媽站在一旁,一臉嫌惡的看着一旁急急忙忙的丫頭,“怎麼這麼慌張,如此不穩妥如何做事,毛手毛腳的。”
“好了,”許顔如今心情不錯,“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