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套動作優雅得很,皮膚又是白皙細膩,挂在臉上的水珠,就不禁讓人想起那白花花瓣上的露珠來。
孟汀寒站在一旁,神色奇異。
他曾在妖窟救出過一位閨閣的小姐,那位小姐身嬌體貴得很,跑也跑不動,将人扛着跑,又被颠得臉色虛白,夜裡還發起了高熱,找醫館就醫又廢了不少的時間。本是幾日的路程,硬生生捱了半個多月,途中吃喝也是講究頗多,一個不慎,就要病給他看。
事後她的父親辦了場答謝宴,分明是他隻身救的人,那位閨閣小姐竟是一個勁地感謝他二師兄。
而江藏生,就讓孟汀寒想起那位閨閣的小姐來,兩人具是同樣的嬌氣講究。
分明眼前就是清澈的湖水,他卻隻口渴一般舔了下嘴唇,并不飲用。
似乎也是在嫌這湖水髒。
孟汀寒憂心江藏生跟那位閨閣的小姐一樣,下一瞬就病給他們看,他摸了摸腰間的乾坤袋,自其中取出個水囊,遞了過去,“江公子。”
江藏生訝異地擡頭,這是他頭一回聽見孟汀寒的聲音。
孟汀寒面無表情,又往前遞了遞,“幹淨的。”
江藏生受寵若驚,“多謝。”
他接過水囊,喝水的動作也是賞心悅目,擡起一截細白的脖子,喉結就宛如那玉珠般,上下來回地滾動。
孟汀寒目光落在他身上,又下意識移了開。
柳芸兒瞧見小師弟如此體貼入微的舉動,亦是有些詫異,她未多想,見江藏生的頭發還披散着,行動也是頗為不便。雖說,女子送男子發帶,有些不合乎禮節,她還是自身上尋了根與他衣服同色的發帶,忸怩着送了過去。
江藏生朝她笑了笑,“多謝芸兒姑娘。”
他的眼睛也生得漂亮,溫柔得好似一泓秋水。
柳芸兒不知怎的,有些赧然起來,“江公子,不必如此客氣……”
柳霁見江藏生疲态稍減,含笑問他:“不知江公子家在什麼地方,今後有何打算?”
江藏生聞言,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頓了頓,才說:“無根之人,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不知柳兄幾人,要去往何處?”
然而他這一身的氣度,卻絕不似個普通人所有的。
柳霁自然也是不信,但見江藏生落寞的神情不似作假,又猜測他的家人莫不是被那蛇妖害死了。
想到眼前的人未及弱冠,比孟汀寒還要小上一些,這樣一個玉顔朱唇的少年郎,因為生得一張好臉,就被那天性、淫、邪的蛇妖瞧上,年紀輕輕便家破人亡。
柳霁這看慣世間生死的道人,此時竟生出了那麼一絲絲為他人着想的慈悲憐憫之心來,也就沒再多問。
他轉念又想起江藏生如今孑然一身,了無依靠,不禁說道:“我們此前受人之托,需得去趟醴洲,那兒正是個富庶安甯的好地方,江公子若是無處可去,不如随我們一道?”
江藏生習得一手妙筆丹青,本意就是打算今後尋個繁榮安定的地方,當個教書先生,亦或是賣些字畫為生,總歸是餓不死。但獨自上路,他又有些不敢,正愁如何開口與幾人一道,不想柳霁居然主動提了出來。
他瞬時眼前一亮,又猶猶豫豫:“就是不知,我會不會拖累你們。”
柳霁道:“常理來說,不會。若是遇上厲害的邪祟麽,交給師兄斷後,我們三人雖不如師兄神通廣大,保護江公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江藏生也是頭一回遇上真正的修道之人,從前隻在書裡看過,十分敬佩他們那蕩氣回腸的英雄氣概,以及為了救世而舍生忘死的豪情俠義,一時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那厲害的邪祟不除,不擔心它們繼續為禍人間嗎?”
柳霁笑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們降不住的邪祟麽,上報師門,自有他人去降。”
江藏生:“……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