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宇宙并沒有數據交互的概念。

由于腦單元外科手術的發達，大部分機子對腦模塊層面的連接諱莫如深。民間比較常見的連接方式是數據傳輸——由一些腦子比較好使的機子把數據庫裡的信息整合起來發送給别人，這算是比較隐私的互動，但能快速共享信息，對部分特殊職業的從業者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工具。

但是……數據交互？

聽起來好像比那種單方面的傳輸還要更深入。六面獸想。

天災可是威震天的伴侶之一，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他倆剛完成那什麼交互，明天六面獸自己就被威震天追殺？

難道是天災看穿了自己的實力，覺得一個人上不夠穩，所以想跟威震天組團來拿下他？

渣的，這老東西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能拒絕嗎？”六面獸問。

“最好不要。”天災笑眯眯地回答，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讓人猜不透，“你這邊動靜太大的話，會驚動鐵堡的吧？”

六面獸暗自心驚。

天災果然已經知道自己是卧底了。

而且他還能準确說出病毒的觸發條件……沒錯，按照六面獸這些天來的觀察和試探，隻有當他們這些非自願卧底開啟戰鬥協議的時候，鐵堡那幫沒良心的才會開始通過病毒監控并指揮他們的行動。

也許這種新型病毒的生命周期有限，也許元老院笃定了霸天虎很容易發現自己的小動作，總之，六面獸認為自己現在應該是沒有被監視的。

可如果打起來的話就不一樣了。一旦六面獸開啟戰鬥協議，那群缺德貨就會鎖定到他，按照元老院的尿性，他們極有可能會為了保密而用病毒做掉六面獸。

雖然也不一定做得掉吧……畢竟六面獸是極為少見的、有綠火種的六變，處理器的強度和算力也優于大部分普通神鑄。如果那種病毒的作用機制是生成大量數據淹沒處理器造成腦單元壞死，那麼六面獸自認能抗過去。

“你想要什麼？”六面獸問。

“情報、打手、雙面間諜……你以為是這些？”古老的騎士挑眉聳肩，“我都不缺。”

六面獸恨得牙癢癢。

那你倒是說你要什麼呀！渣的，你玩兒我是吧！

六面獸在芯裡把天災罵了個狗血淋頭，表面上依舊隻能不動聲色地交涉。

“所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黑色騎士看上去漫不經心，似乎還是沒有進入正題。

“你很強，六面獸，我能讓你變得更強。”

六面獸不認為一個連三變都不是的普通機子能開發六變戰士的潛力。

不過沒準呢？鬼知道騎士團有些什麼牛逼的黑科技。

“所以……”六面獸想了想，“你要給霸天虎弄一個厲害的戰士嗎？”

出乎六面獸的預料，天災否認了他的猜測。

“我不會強求你站任何一邊，畢竟我自己就挺想跳槽的。”油罐車頗有深意地笑了笑，“我隻是想給星星找個保镖，你知道的，他還沒有加入任何派系，但是他将來的成就不會亞于任何一位領袖。無論他以後選哪邊，當他站在那些最容易成為衆矢之的的位置時，我需要你放下手頭的事兒去保護他。你覺得怎麼樣？”

六面獸覺得不怎麼樣。

以前一起混的時候，星辰劍就是個自說自話的宗教狂徒。現在他把那股子瘋勁兒用在了騙人植發上，鬼知道他以後又會是什麼樣子。

雖然他好像比以前正常了一丢丢，但說真的，六面獸還是有點嫌棄他。

“星……星星将來會有什麼成就暫且不論。”六面獸不屑于說謊，隻能挑揀着用一些實話回應天災，“我說過他是我的朋友。我會照顧好他。”

來自遠古的騎士勾起嘴角，笑容終于真誠了些。

“我知道你是信守諾言的好孩子，你會做到的。”

……

數據交互的感覺怪怪的。

六面獸按照天災的指示開放了系統内部的所有防火牆，讓騎士的思想長驅直入。還好天災沒有訪問深層記憶，隻是停留在表層數據流幫六面獸清除來自元老院的電子病毒。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思想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淺層的交融，六面獸感到了愉悅，這好像是來自天災的情緒。

同時，他也意識到天災共享了自己的緊張和排斥。

即便如此，這種特殊的交互還是讓六面獸的處理器不自覺升起了代表興奮和享受的電信号。這種感覺介于拆卸和電路增速劑之間，有點爽，但成瘾性沒那麼強。隻是那股子由内而外的脈沖讓他不自覺想要讀取天災的深層記憶以獲取更多快樂……六面獸壓抑住了這奇怪的沖動。

他才幾十萬歲，還不想被千萬歲級别老東西的思想給玷污。

随着六面獸這麼想，交互中的數據流就為他帶來了天災的評價。

[明智的選擇。]

六面獸：“……”

他不在乎什麼明不明智，他隻想快點結束這怪異的互動。

渣的，他感覺自己就像跟天災拆了一頓似的。威震天絕對要弄死他了。

[沒事，]天災安撫道，[威威更喜歡奧利安來着。]

六面獸不自覺“嘶”了一聲。

威震天再偏心也不至于對天災的不忠行為毫無反應吧，難道天災已經被踢入那什麼……冷宮了？去他個流水線的，六面獸才不想被卷進這後宮妃嫔似的混亂裡去。

六面獸好想逃。

可是天災不讓他逃。

數據交互結束後，黑色老登收起那根看着就不妙的連接線，然後把六面獸連拖帶拽地拉回自己家，踹進了書房一個名叫‘妙妙電飯煲第二代’的大型儀器裡。

六面獸總覺得這個逼早有預謀。